一路无话,直到进了平安的房间,两人才敢笑出声来。梁沅嘉得意洋洋地问,“姐姐,我演得可好?”平安竖起大拇指,“妹妹这演技,姐姐实在佩服。”梁沅嘉嘿嘿笑了两声,说到,“还是姐姐配合得好!一虚一实,真真假假,这才能让人看不出破绽。”平安敲下桌子,警告道,“收了你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这么高兴,让人一看就露馅了。”梁沅嘉眨眨眼睛,立刻就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说,“姐姐,我哪里高兴了?我现在为了家里的事情伤心难过,六神无主,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平安赶紧拦住,“好妹妹,姐姐知道你难过,可也得保重自己的身子。”梁沅嘉嘿嘿笑了两声。平安说到,“行了,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梁沅嘉看着平安,反问到,“我能去干什么?回房接着伤心?姐姐不陪着我,不怕我想不开?”平安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赶紧走你的吧!”梁沅嘉这才一脸愁容地走了,据说回了屋里又哭了一场。
平安去见赵氏和白氏。若要回京,总要准备些东西,平安手里没钱,只能来找赵氏了。赵氏正忙着,家里的下人死的死、走的走,本就人手不足,偏住进来的人还比之前多了。况且之前福王在将军府住着的时候,外院的人手和开销,全是福王府的人管,现在可好,耗费巨资修建的福王府,一把火没了。这还不说,又住进了个新罗小王爷,祖宗越来越多,赵氏又得出钱又得出力,忙得脚不沾地。
平安一来,赵氏就知道她要干什么,笑道,“我说妹妹,咱也太心急了吧!总得给我和婶娘准备的时间吧!”平安笑笑,“我就是来跟二嫂和婶娘说一声,免得到时候着急。”赵氏嫌弃道,“行了啊,东西我都备着呢,你去看看,若不满意,再去外面转转。”平安忙道,“二嫂准备的必是好的,现在就是去外面买,怕是也买不到什么。”赵氏上下打量了平安几眼,对着白氏道,“这丫头跟着沅嘉那丫头待久了,嘴巴倒是甜了不少。”平安随她取笑,也不去看了,赵氏准备了就行。北郡刚经了大劫,就是出去买,也淘换不出什么,备点东西是个心意就行了。赵氏和白氏没空理她,平安看了看白氏,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好回了自己院子。等她走了,赵氏才问白氏,“刚平安应是有话要跟婶娘说,婶娘为何不理她?”白氏放下手中的活计,长叹了一口气,说,“你是过来人,应该能看出来她和李涪的情意。我的儿子我是知道的,他眼睛若是治不好,这份情意怕是就要这么压下去了。李涪刚出事儿,平安就要去大营看他,是我没让她去。我是想等事情过过,两个人情绪都稳定了,再去想别的。可过了这么久,李涪都没回来,我怕他是不敢来见平安了。”赵氏听了也难过,问,“婶娘是猜到平安想问李涪的事了,所以才装作没空理她?”白氏点了点头,叹道,“怕是想去大营看看他,若是这样,我真不知是该让她去还是不让她去。从私心讲,我是盼着他俩好的,可若李涪想就此断了念想,那就趁着平安还没懂这些,就此了断吧!”
赵氏挣扎了好久,才跟方氏说,“阿宁跟我说,李涪跟他去新罗前,提了想求娶平安的事儿了。原本阿宁答应帮他在父亲和大哥跟前说话的。可李涪受了伤之后,求着阿宁不要将这事儿透漏出去。阿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偷偷问了大哥,大哥让他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您知道的,阿宁藏不住事儿,见平安一次就难过一次,好几次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下去。实在忍不住,就跟我说了,可我也是心里装不住事儿的人,弄得我见了平安也不敢多说话。”白氏听了更是难过,缓了一会儿,才道,“听李涪的吧,等他缓过来了,让他自己去做决断吧。我倒是真盼着他能娶了平安,只是原就是我们高攀,现在更配不上了!”赵氏忙道,“婶娘在说什么?咱们家岂是那看重家世门第之人?”白氏摇摇头,说,“你不懂,我知道将军和夫人都不在意这些,平安更不在意。可李涪在意,别的都好说,若他自己这关过不去,就是她俩能成,怕是也过不好日子。”赵氏无话可说,方氏这句话说得对,眼睛看得见看不见倒是其次,关键是若是李涪自己退缩了,那确实也没必要将这些再跟平安提了。
平安回了院子,也不进屋,找了个台阶,就坐了下来,也不知该干什么,就只呆呆地看自己已经结痂的手。她确实是想去见李涪,她想知道李涪眼睛是不是真的治不了了,想知道他是不是很难过。可家里人似乎都不愿她去,觉得该给李涪恢复和接受的时间,倒让她没了主意。
春桃见她坐得久了,过来给她披了件衣服。平安感激地笑笑。见春桃有些担忧,忙说到,“我没事儿,就是有些闲了,不知道干点什么好。”春桃也笑了,问,“要不去找沅嘉小姐一起出去逛逛?”平安想了想,摇摇头,说,“沅嘉心情也不好,我去了,还得打起精神应付我。算了,我还是回去眯一会儿吧。”春桃失笑,说,“那我去给小姐准备些茶点吃食,小姐歇够了就吃些茶点。”平安答应,自己回房歇着去了。
春桃端了点心回来时,平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春桃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放下点心,就要出去。平安出声,问到,“春桃姐姐,我不去看李涪哥哥,你说他会不会怪我?”春桃想了想,说,“小姐,您见识可比我多多了,可这要见谁不见谁,那不都是全凭小姐的心意吗?他怪不怪有什么打紧,打紧的是小姐想还是不想。”平安猛地坐起来,倒把春桃吓了一跳。平安忙说,“没事儿,我是觉得姐姐说得对,大不了我偷偷看一眼,不让他知道就是。”春桃又服侍她躺下,“行了,小姐,不管怎么着,今天是去不了了。先歇着,养好了精神,明日想怎么着都行!”平安也知道今日是来不及了,也不挣扎,安心躺下,可能是因为打定了主意,没一刻钟,便睡着了。春桃把帘子放下,往炉子里填了些碳,怕闷着平安,又确认窗户没关死,这才小心翼翼地出去忙自己的去了。
第二日吃过早饭,平安就去找赵氏要了些银子,带了梁沅嘉要去采买些东西。赵氏自不会为难她,取了些银两给她,又嘱咐她,若是银两不够,就让人送回家里,她付钱就是。平安笑着说,“我哪儿买得了什么,就给三个侄儿买些小玩意儿就成了。”赵氏便也不再多说,由着她去了。
虎头将马车赶到城门口,平安才下马,求梁沅嘉道,“妹妹帮姐姐一个忙。我要出城一趟,还请妹妹帮着遮掩些!”梁沅嘉看着平安,脱口问到,“姐姐是要去大营?”平安应是。梁沅嘉又问,“可是去看那李涪哥哥?”平安点头。梁沅嘉叹了口气,说,“他不肯回来,想必是不敢来见你。”平安回道,“我知道,所以我去见他,只要他安好就好!”梁沅嘉也不再劝,“姐姐放心前去就是,这边有我。只是姐姐路上小心些,早去早回。下晌我还在这儿等你。若你回来早了,就去师娘家找我。”平安点头,也不再多说,上了马,出城去了。直到她走远了,梁沅嘉才让虎头调转马头,去街上采买东西。
平安快马加鞭,原本午时之前就能到大营。可离得近了,平安反倒犹豫了。马也就放慢了些脚步。可再慢也有到的时候。平安长长地舒了口气,飞身下马,将马给了守门的小校,想了一下,还是先去大帐找顾逸。顾逸刚吃完午饭,见她来了,直接问道,“你来看李涪?”平安也不遮掩,回道,“嗯,我来看看他。”顾逸想了一下,问,“那是我把他叫来,还是你自己去找他?”平安迟疑了一下,问,“他,好不好?”顾逸叹了一声,“怎么说呢,若说好,总算是无性命之忧;可也不好,不怎么肯见人,也不能这么说,他本来也看不见,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平安点头,说,“明白。大哥让人带我去看一眼就行了,婶娘说得对,我等他自己走出来!”顾逸摇摇头,平安也没在意,只跟着顾逸的侍卫去见李涪。
李涪精神倒是不错,只是眼睛看不见,让他看起来更安静了。似是听到动静,问到,“可是有什么事?”那小校忙答,“少将军让我来看看公子可还好。”李涪笑笑,“劳少将军费心了,我这里都好。”那小校接着道,“少将军说,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李涪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我给大哥添麻烦了,过几日我便回城吧!”小校赶紧解释,“公子多虑了,少将军并不是这个意思。”李涪粲然一笑,说,“我知道,但是确实该回城了,再不回去,我娘该担心了!”小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尴尬地看着平安,平安也不说话,只呆呆地看着独自坐在坡上的李涪。李涪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小校说话,也没听见他离开,又问到,“还有事?”小校尴尬地回道,“无事,只是,只是少将军让卑职仔细看看,怕公子受了委屈。”李涪笑了,“可看好了?可受了委屈?”小校忙道,“看好了,看好了。公子没受委屈,只是心里委屈。”李涪倒是一愣,收了笑容,“我心里有什么委屈的?”平安回过神来,示意可以走了。小校如遇大赦,高兴地道,“卑职先告退了,公子好好歇息!”李涪觉得这小校有些奇怪,问到,“你是才到少将军跟前的?叫什么名字?”小校答到,“卑职名叫洪阿牛,刚调到将军帐前。”李涪一听这名字,笑了,说,“行了,去吧,告诉少将军,我很好,不用惦记。”洪阿牛高高兴兴地答应,带着平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