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明盛回忆起年轻时的美好,孙怡歆很温柔,无论任何时候都信任他,理解他。他身为一国之君,纳妃充盈后宫是为帝之责,虽是不愿却是不能不为。不管怎样他们的感情都一直很好,可是在月华六岁时一切都变了,孙怡歆在一个冬天一病不起,越来越消瘦,寻遍天下也不得医,医手张老便是那是寻到的名医,可是孙怡歆却是终于药石无灵,那个冬天大雪纷飞,冷的彻骨。
她走后,慕明盛一段时间消沉,恨不得一同去,可是这家这国,他不能……
而月华也深受打击,从此小小的孩子像变了一个人,不哭不闹。
慕明盛看见自家孩儿性情大变不禁忧心,正在此时一名灰色道袍老者寻到宫中,自号“莫忧尊者”,开口便是要带走仅有六岁的月华。
慕明盛自是不愿,心道哪里来的不知天高的人,开口竟要带走一国太子。那老者看着当时年轻气盛的慕明盛,只是为他分析当时天下局势,又为他卜了一挂,算的是他的运势,道他命里有贵人相助,才能夺得皇位。
又道他登基时祸起萧墙,兄弟相残,此时又早年丧妻,命里紫气东来,却是帝星暗淡,本是贵气之命却又命犯孤煞,但因紫气护体,所以所有的祸都应在亲近之人身上。
道袍老者的一番话,让慕明盛心惊,事实如此,不得不信。
莫忧尊者带走了月华,临走时看着慕明盛,一身明黄色的衣服,龙气绕身,可是紫气颜色已不正,在看看自己身边的六岁儿童,身上的紫气萦绕,却比皇帝还盛。
生来就是贵命,天下的主宰。
慕明盛不舍,孙怡歆已离他而去,现在他们唯一的孩子也将被带走。一路将月华送到宫门口,莫忧尊者才对他道:“你儿慕月华天命所归,今日带他隐去是藏了他的气运,免得扰了靖国运势。”
又以严肃的口吻道:“将来他即位之时,就是你殒命之日。本是天机不可多道。”
十二年的时间,慕明盛想了又想,那道士的话。可是依旧不能明白,直至今日昏迷时一个梦,他仿佛间又看见那个灰色道袍的老者,依旧神采奕奕,俨然一股仙家风范,他就站在他的床前对他道:“你的命数将尽,护体的紫气都回归真身,你儿月华天命所归啊。”
慕明盛此时才知原来他命中的贵人竟是自己的儿子。月华才是帝星所指之人,紫气的源来,自己的一身气运都是借来的,如今自然要还。
想到这些慕明盛百感交集,是喜也是悲,喜得是月华的天命,悲的是命不由天。
看着月华担心自己的眼神,慕明盛对他道:“我儿不必悲伤,父皇早已知道自己的命数。”
月华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慕明盛,心中的怒气越来越盛,他不争只想固守一方安宁,如今却被人欺上门来。他只是不解,当日慕明盛提出让他登基的时候为何一定要邀请各国前来观礼,如此一来,就给了有心之人作乱的机会。
慕明盛清楚自己的儿子,天性太过纯真,善良,不争安守,可是天命所归的人怎能如此善良,靖国就算固守一方,在战乱中又能坚持多久,所以他知自己的命,愿用最后鲜血教会他成长,就算九泉之下见到怡歆也能让她放心。
慕明盛看着眼前的景越来越模糊,真的可以去见怡歆了,家国都与他无关了,他喃喃道:“月华,搬去华阳宫吧,那里有你母后的影子。”
月华就在慕明盛的床头,看着他渐渐的闭上眼睛,听着他越来越小的声音,这个陪伴自己不多的人,是自己的父皇,他要离开这个人世了。
月华不禁悲哀的想起那年母后孙怡歆离开的时候,是一个冬天,窗外的雪花飘飘的落在一颗梅树上,红色的还没有来的及开放的花被覆盖在积雪中,北风呼啸,灵柩前的烛火在风中凌乱,地板上冰冷彻骨,再也没有了能将自己抱在怀中温暖的人了。
如今是真的没有了,六月的天气,没有风,闷得人心疼。
高总管看着坐在床头一动不动的月华,他已经坐了一刻钟了,皇上的呼吸早已停了。他擦了擦眼泪,才对月华提醒道:“太子殿下,皇上已经去了。”
悲天悯人是弱者的行为,一个强者,一个上位者,这一切的悲痛都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一旦倒下,身上所背负的一切就会压的你不能呼吸。
月华回过神来,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还要打起精神来处理。
月华看着高总管,他跟着父皇三十年,主仆情深,此刻年老的他满脸悲伤,月华看着他只淡淡的叫了声:“高总管。”
高总管听见月华叫他,这才放心,然后向往常一样,拉高了声音,尖尖的大声喊道:“巳时三刻,皇上驾崩!”
候在宫门口的皇子,臣子,妃嫔还有年龄最小的两位公主都一一下跪俯身磕头,天子驾崩,众人都哭成一团,跪在最前面的是柏欢与贤玉,他们一直等在门前,此刻他们神情悲切,努力才止住眼泪不往下掉,没有想到自己的父皇慕明盛走的如此突然,还没有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消息传至北门,北门楼上的钟声悲鸣的响了二十七下,宫里宫外都换下红妆穿上白衣素锦以示哀伤。
驿站处的的使臣也听见了,陆离正拿着当初入关的碟文无聊的看着,忽然听见钟声,洪亮且凄凉的响着,二十七下,大丧之音,想必靖国皇帝去了。心想自己来参加的登基之礼就要变成奔丧礼了。
月华吩咐好一切,丧事祭礼不容马虎,各国使臣还要安顿。此时一切都不能掉以轻心。
当天晚上月华决定要先解决使臣的问题,请他们前来本是来恭贺自己登基,如今父皇去世,为子当守孝三年,三年后才能正式登位。所以他们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再留在靖国,况如今靖国皇帝驾崩,国事混乱,为免有人趁机作乱,他国之人还是送走的好。
夜幕降临,黑漆漆的夜和着橘黄色的灯光,窗外的天空上也没有月亮,只是一片片看不清也看不远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