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笑起来,殿内的气氛终于拨云见日。李德全借机亲自上了茶,又退出门外。
玄烨问:“奴大欺主,如何自救?”
璟歆没说话,抬起手在脖子上一比。玄烨眼中亮了亮,随即摇头:“谈何容易。”
“所以需要时间。”
“多久?”
“那要看皇上的耐性了,不过,奴才肯定站在皇上这边。”
玄烨欣慰,心思一转,又问:“如果噶布喇不支持朕呢?”
“奴才的主子只有皇上。”璟歆翘着腿坐下喝茶,何来半点正经的样子。
玄烨直摇头,“也就只有你敢在南书房里这般没规矩,依朕看,将来指不定骑在朕头上的就是你。”
“借皇上吉言。”
玄烨佯怒:“混账东西,还不快滚下去给朕当差。”
“茶还没喝完呢!”璟歆嘀咕着行了一礼朝外走。
玄烨又叫住她:“收拾好了就过来,朕这里的茶水管你够。”
“喳!”璟歆粲然一笑,打了个千,转身潇洒而去。
玄烨恍惚了半晌,心里忽然生出些奇怪的想法又被他立即压下。李德全进来收拾茶碗,见缝插针地问:“皇上,还要查璟侍卫吗?”玄烨敛了心神,想了想:“罢了,朕不想疑他。”李德全躬身应是,心里对璟歆不禁更加另眼相看。
既已在玄烨跟前应了差事,璟歆便不怕再回去面对父亲,虽不见得能令他放心,但有些话必须要说明白。
圣旨早已到了噶府,璟歆被封了个三等御前侍卫,这对噶布喇夫妇无异于大祸临头。穆燕氏接到圣旨就哭个不停,噶布喇也是眉头深锁唉声叹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实在没有料到,难怪当年父亲一直说他不如三弟,就是因为他凡事优柔寡断、心存侥幸。
璟歆刚一迈进门,穆燕氏就扑了上来劈头盖脸地骂:“冤家,真是冤家!你不要了我们的命不罢休吗?你怎么能进宫?万一……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璟歆心中冰冷,也懒得再给他们笑脸。“旨意已下,我若离开那才是大罪。”转头瞧见面如死灰的父亲,她强迫自己无视这一切,跪在父母面前,郑重地道:“阿玛,额娘,我的心意没变,两年后我一定离开。”
噶布喇不解:“为何一定要两年?”
璟歆冷笑:“阿玛是希望我现在就消失吗?很遗憾,我现在还不想死。两年,不过是要告诉阿玛,如果我藏得了两年,那么阿玛也不必再担心我的身份会被人发现,到时阿玛留我一命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了。”
被说中心事,噶布喇禁不住老脸一红,讪讪地将头扭向一边。
璟歆也不在意,向上叩了三个头,“孩儿明日就进宫了,还请额娘与皇后娘娘说说我这个孪生兄弟的事,免得生出无谓事端。”
“你——”穆燕氏担忧的转向噶布喇:“老爷,这怎么可能瞒得住,你倒是说句话啊!”
璟歆已站起身,“阿玛、额娘歇着吧,我这就回去收拾一下。”规矩的又行了一礼,她转身出门。
“等一等。”穆燕氏踉跄的扑过来将她拦住。又是哭又是恼,穆燕氏脸上的妆容糊得乱七八糟,看在璟歆眼中有种可悲的扭曲感。“你怎么藏得住,别的不说,你的头发怎么办?帽子一摘就什么都知道了。”穆燕氏红着双眼像是要将璟歆生吞了才好。
若说未见面时璟歆心里还妄想的那点儿亲情,此刻也被消磨得丝毫不剩了。“额娘放心,大不了我剃了头发就是。”不待穆燕氏再说什么,她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东小院里,春水和李嬷嬷正收拾璟歆的衣服鞋袜。她回府的日子不长,东西置办得倒不少。转了一圈,里面几乎没有她插脚的地方。穿的、戴的、用的,从桌上到炕上摆得满满的。璟歆一手拉着李嬷嬷一手拉着春水,边让她们坐下边笑道:“我不过是进宫当差,你们这是要替我搬家啊!侍卫所的人见了还不吓死了。”
“主子,您当真要进宫当侍卫吗?”春水不敢置信,从早上接了圣旨,她和李嬷嬷都是懵的,别人不知道,她和李嬷嬷却是近身伺候的人。二小姐一直男装示人,她还以为她是喜爱自由,不想被拘在闺房之中,没想到她还要进宫当差,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有今天。
“当然了,这可是圣旨。”
“这……这可怎么是好,万一……”李嬷嬷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想想都觉得害怕,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璟歆走到她们身后,一手揽住一个,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她扭头看向李嬷嬷,“嬷嬷你不是说很想念家里的儿子吗?我送你回家乡找他们怎么样?至于春水——”她又看向春水,“你可愿意嫁给裕亲王?只是你去了裕亲王府只能做个妾,到是有些委屈你了。”
“主子!”李嬷嬷与春水吓得双双跪倒。
“奴婢从你出生就跟着你,奴婢从未想过要离开你啊!”
“主子,奴婢不敢委屈什么,只是您怎么突然要将奴婢嫁了。您不要奴婢伺候了吗?”
璟歆这番安排让二人心里越发沉重,再联想到圣旨,都觉得璟歆这是在安排后事,不由哭得更凶。李嬷嬷拉着璟歆的衣襟,哭道:“主子别赶奴婢走,奴婢到哪儿都跟着主子,伺候主子。”
“春水也不离开主子。”
璟歆被她们哭得心里也不好受,“你们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家人,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