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就在小后生把担子憩下时，瘦弱女人突然站起来上去就给他一巴掌，扇得他愣了一下。
“孽子，我们辛辛苦苦卖水渡日，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你以后能考上大学，你、你却、却……，呜呜呜……”磕磕巴巴的说着说着哭起来了。
“妈！妈！别打哥哥……别打哥哥……嘤嘤嘤……”小女孩扑过来抱着女人的腿哭喊着。
少年跪下，低头一声不吭的。
此时，刘阿勇挤到杨平安边上轻声在他耳边说：
“龙头，这女人去年的时候男人出海落水而亡，听说连尸首都找不到了，渔业公司给了二千多抚恤金，她带着孩子连同平时结落下来差不多三千元回上山娘家去了。”
“你怎么知道的？回娘家了，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呢？”杨平安非常好奇，其他水手都围过来听。
“咳咳咳！”
刘阿勇干咳一声：“话说……”
“别打花枪，干紧说下去。”
“是是是，龙头。是这样的，她带小孩回娘家后，去年也就现在左右吧，她妈提出给俩弟弟造房子，可家里钱不够，向她暂借钱，说是卖了晚稻还她钱。
女人没有退疑，当场给了两千块，当时听说是打了借条的，到了收了晚稻，她妈也没提还钱，她想娘家刚造了房子手头肯定紧，也没有催。
到了年底，她娘三人回到这里，给她男人做道场，期间有人告诉她，钱账一定要经常去催催，要不然时间久了会浮的，女人也是个没主意的，过了年也就是今年正月回到娘家，本意是催一催省得忘了，想不到的是，她自己的弟弟分家了，她刚一提欠账的事，她妈让她跟俩弟弟要，她一想也是，去跟俩弟弟说说，更想不到的是，俩弟弟连门都不给她进，说不是他们借的钱，他们没欠她钱，这不是她家叫她滚。
结果又回去跟她妈要，她妈说，我欠你钱属实，可没钱还了，都给俩兄弟造房子了，还说她逼死她这个孤老婆子，骂她没良心，要死给她看。
女人回到港口就生病了，要不是儿子女儿俩照顾着，加上男人原单位那些人，坟头草都一尺高了。”
“那她男人家里人呢？出了这事都没有人出来主持公道。”
“问道就出在这，她男人是孤儿，是解放前流浪到港口的，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下海当了水手。”
“她一生病把最后的积储也败光了，命是拣回来了，可做不了活，只能靠卖水和在码头上拣点烂鱼剩虾渡日。”
“她儿子看样子也有十五六岁了吧，怎么不去干活挣钱。”
众人正说到这，从门外走进一个女人，赫然是在码头拉着他们卖水的妇人，手里提着用浸水稻秸穿着的一串杂鱼。
“嫂子，别犟了，海腾他上半年为了照顾你，功课落下了很多，根本没有考上高中，为了让你快点好起来，海腾这孩子骗你说考上了，你每天卖的水都是海腾挑来的，孩子为了照顾你，一大早挑好水，说是去上学，其实是去冷冻厂剥虾仁，挣的钱全都给你买药了，你看看孩子的手，指甲都裂开了，啊哟！可怜哎。”
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在抽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下来，两眼空洞已经有死意。
刘阿勇一看不好，这女人想死，这种眼神当年他娘眼睛里也有过，当时他年少无知，第二天就他妈妈挂在堂间梁上随他爸去见玛祖了，当即上前。
“嫂子，还认识我吗？我是阿勇啊！去年向你男人借了五百块钱，现在来还你，在这里呢。”从怀里掏出这次出海挣的钱，用透明塑料袋包着的油纸包。
女人嘴巴动了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用颤抖的双手接过纸包，捧到怀里紧紧的抱着，此时她眼里才有了一丝生气。
……
“我们走吧。”刘阿勇不舍的看了纸包一眼，提着水壶转身离开。
杨平安取出一张大团结上前塞给海腾，“你的水钱，另外扁担借一下，等一下去码头拿。”
说完从地上拣起扁担，递给阿才，示意水手把剩下来的水壶灌好。
……“走吧。”
众人出了巷子后好奇的问道：“阿勇你去年什么时候来过象山港？”
“别说了！”
刘阿勇装着擦汗，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向停泊橡皮艇位置走去。
杨平安急走几步和刘阿勇走了个并肩说：“阿勇，先去账上支取五百块吧，下次从你分红上扣。”说完迈开大步来到停泊橡皮艇的码头上，放下手中的水壶。
“阿勇，先把水壶送回去船上去，记得去船长那支伍百块，就说是我说的。”
“是，龙头。”刘阿勇点点头。
“另外让船上的人分批下来，去澡堂里洗洗澡，一个个都臭了。”
“好的，龙头。”
“阿材，把挑子卸了，跟我去买菜去。”接过管橡皮艇的水手递过来的大篮子，一手挎一个，带着阿材向街上走去。
……
“大爷，佛手瓜多钱一斤？”
“后生，两毛一斤。”
“贵了，实码价多少？价格实惠的话，多买点。”
“后生，全卖给你，给个一毛七，早点卖完早点回家，地**薯要挖了。”
“一毛六，一毛六给我，不行的话我走人。”
“行！一毛六就一毛六。”
“十二斤半看看足足的，多少钱？十斤一块六，还有二斤半……”大爷拈着手指头在算。
“大爷，刚好二块钱，拿着。阿材拿货。”
“嗯。”
后面的老大爷还在那算，等到脸上露出笑容，一抬头。
“算好了，呃！”才发现除了手上抓着的一张两块钱和一个空筐子外，买的人早走了。
“师傅，肉多少钱一斤？”
胖胖的屠夫抬头看俩人一眼。
“一块五毛一。”
“有点贵哈。”
“没办法，自从七月半后，肉价不断上涨，加上GK区的肉价本来就比城里贵，城里用肉票更便宜。要买多少？数量多适当降一点。”
“买这么多。”杨平安在放肉案的半扇肉比划一下，差不多一半了。
“给你打九折怎么样？”
“九折？一块三毛六？师傅不好，不吉利啊！”
“不是挺好的吗？”
“那里好，师傅乘上10看看，十三块六角。”
“哈哈哈……，对不住，对不住，没注意啊！哈哈哈……给你一块三毛二好了。”
“……”
……
俩人提着菜篮刚转过街角。
“哼哼……”一道黑影直撞过来。
杨平安上前一步用脚一挑一送，一头大肥猪在地上打个滚，拿小眼瞟了杨平安一眼，站起来滚着走了。
“谁家的猪从栏里跑出来了？”
“龙头，这猪不是跑出来的，它就是养在街上的。”阿才解释道。
“什么？这猪就这样养在街上？”
“龙头，港口养猪就是这样养的，可以在路上吃掉在路上的鱼虾，省点猪食。”
“长知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