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毕竟是一个三步不出闺门的大小姐,嫁给了林耽阳作新妇,以前做女儿的时候,作为父亲的陈从也不曾约束她些什么,只要她不越矩,一般都不管,白苏作为陈思的二娘,看见陈思如此受宠于父亲,为了自己的地位稳固,自然也是不太管陈思。
在她出嫁之前,白苏也是大约和陈思说了一些作为媳妇应该要懂的礼义和日常要做的事情,陈思倒好,觉得自己并不需要服侍公婆,白苏教的东西她都不怎么上心。
出嫁时,陈思只带了云箩和赵玲珑作陪嫁丫头,其他的婆子一概不带,她觉得,她要以后和夫君双宿双飞,没有其他人会打扰他们的清静日子。
这下好了,来到了徽州石浦林家,一开始几天的新鲜劲过去后,她有些闷了。
林耽阳还是没近她身子,陈思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是身边只有云箩和赵玲珑,她有点懊悔没有从家里带自己的乳娘回来,现在有事情也没有贴心的人可以商量。
而赵玲珑自从回到了林家,好像很多人寻她似的,经常不见她在身边服侍。
这日林耽阳也没回进房夜寝,问了平生,原来是传送河西战事的驿卒在晚饭后到了林府,交了战报,林耽阳便通宵在书房里研究战报,陈思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吩咐云箩叫厨房准备了朝食,亲自给夫君端了过去。
陈思到了林耽阳的书房门口,房门半掩,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六郎啊,帝上既然允你回来,你就休息一下,陪思思出去游玩一下啊,时常呆在这书房里,可别闷坏了思思!”
陈思辨得出来那是林舒云的声音。
她推门进去,道:“大姊,您别这样说,思思不闷!”
林耽阳一见她,皱眉道,有点不高兴地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陈思一看自己夫君对自己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也有点不悦,道:“我瞧六郎通宵达旦在看军情,担心你还没吃早饭,带了些过来而已罢!”
林舒云看到这小两口在拌嘴,赶忙笑着走到陈思身边,把饭点端了下来,道:“六郎,你怎么这样呢,思思也是为你着想,怕你饿坏了身子!”
林耽阳还是那个语气,对着陈思道:“不管在哪里,以后进门前都要敲门,你父亲没教你吗?”
陈思一听,哪里受得了,小姐脾气瞬时就上来了,道:“林耽阳,你说什么!”
林耽阳头也不回地道:“以后不管在哪个地方,进门前敲门,征得门内人同意后方能进门!”
林舒云听罢,知道自家弟弟也开始耍脾气了,忙做和事人:“哎哎,六郎,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呢,这是思思的家,去哪个房都行,哪用什么敲门不敲门的!”
陈思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做错了。
云箩在一旁也只有干着急,她也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场面,一直以来,陈思在陈府中说一不二,她根本不知道遇到这种事应该怎么办。
林耽阳并不理她们俩,自顾自地继续对着军情写写划划。
陈思看夫君还是不来哄回自己,气得一甩手就摔门而去。
林舒云正想追出去,林耽阳说话了,他道:“大姊,别去!”
林舒云着急地道:“六郎,你怎么可以这样,她还是新妇,以前是大小姐,有很多东西她根本不懂,你不必这样要求她!”
林耽阳道:“就是因为她是大小姐,没人可以教她,那这个恶人还是我来做!”
林舒云摇摇头,道:“六郎,大姊我已经当她是林家一员,她入过林家祠堂拜过父母的,她已经是你的妻子,你是一个什么心思啊?”
林耽阳走到大姊面前,道:“大姊,没错,她是我的妻子,但是她不懂为人妻子之道,还端着大小姐的名头,成何体统。她有每天晨昏定省到你房中吗?她没有;她有‘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吗?她没有……”
林舒云打断了他的话:“六郎,我只是你的大姊,陈思她无须对我像伺候公婆一样,我不需要,你何必要求她做这些?如果我一早嫁了,这些她根本无须做!”
林耽阳大声地道:“不,长姐如母,爹娘不在时,是您茹苦含辛地抚养我等成人,现在既然您仍在府中,您就是我林家最大的主母,她如何能不孝敬您?”
林舒云叹了一口气,道:“六郎,你这样对她是何苦呢?既为难自己,又为难别人,让她心里不好受,难道你心里好受?”
林耽阳转头去不想说话了。
林舒云走到陈思房,并不见她,也不见云箩,她急忙叫李妈妈出去找,转身就见到赵玲珑在屋边忙活着。
她唤了赵玲珑,赵玲珑一听,心里有些不悦,也只能慢慢走过来,作揖道:“见过主母。”
林舒云有点不屑地瞄一眼这个女仆,道:“赵娘子,你现在是哪个房中的?”
赵玲珑听出主母的口气有点不开心,忙道:“奴婢是大人房中的,侍候大人和夫人的。”
林舒云“哼”了一声,道:“那你房中夫人呢?她去哪了?”
赵玲珑答道:“夫人带着云箩去了大人的书房送朝食去了!”
林舒云一拍桌子道:“大胆奴婢,看来你也没有养好怎么对主人的习惯!”
赵玲珑赶紧跪下,道:“回主母的话,奴婢错了!”
赵玲珑话音刚落,陈思回来了。
林舒云看她的眼红红的,想必是哭过了。
陈思看到赵玲珑跪在大姊面前,低着头不说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赶紧跪下。
林舒云扶起陈思,掏出手娟给她擦脸,道:“这个赵玲珑,得有个婆子给她教教规矩了,没大没小的!”
陈思哽咽道:“大姊,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她,我好像什么都是错的!”
林舒云知道她其实是伤心刚才林耽阳的态度了,让下人都退下,和她坐在桌边,牵着她的手道:“思思啊,我们家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六郎也不容易。他一直在外求学,先生对他很严厉,学武时,师父对他的严厉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他养成了现在这个性格,你多体谅他!”
陈思听了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可是他婚前不是这样的,婚前他还和我一起赏遍京都樱花,尝遍京都美食,他与我谈古论今,为我画眉、为我梳妆,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他也是为了我父亲的权势才请求帝上赐婚的吗?”
林舒云听罢,想了一会儿,才道:“思思啊,你这样想就不对了啊!你看看他征战沙场的时候,稍不留意,就丧命了;如果他不在意你,为什么把赵娘子留给你;如果不想和你白头,为什么回来后马上请帝上赐婚?”
陈思听了不说话。
林舒云继续道:“他是我弟弟,他的性格我是知根知底的,你不要担心这些,大姊是你的后盾,有什么事情你就和大姊说,大姊给你做主!”
陈思道:“大姊,我是很在意他!我从娘家来,只带了云箩和赵玲珑,我……”
林舒云十分体谅她地道:“大姊说了,大姊是你的后盾啊,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思想说?”
陈思低着头,扭扭捏捏地道:“六郎,六郎他,不知为什么,至今还没和我……”
林舒云一听,忽然有点明白自己弟弟在想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