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玄门世家平时的时候,为了名次地位争个头破血流,如今有了事情,大家却让来让去,这个玄门的第一世家仿佛如烫手山芋似的,急着抛出去。
“叶氏宗门人数最多,且在世间威望甚高,所修的玄门道法也是最为精深不过,理应统领百家,诛妖邪。”
不知事哪个人说了这番话,大家竟然齐齐附和了起来,只怕不是统领百家,找个借口推出去一个厉害的,等到此事毕之后,叶氏也会元气大伤,他们便又借着种种缘由,扩大自家的势力。
“这种关头,各位的如意算盘还打的这么精吗?”秦岭独孤家主蓦然开口,虽已一百余岁,但一双眼依旧如鹰隼般锐利,让人胆寒,“五十年前,若是诸位的先人,稍稍团结点,又何至于落到如此田地,同我一辈的人几乎都不在了。如今你们是打算重蹈覆辙?总以为自己是渔翁?”
“我们是需要一个领导者,但领导者不是死士,人力与物力,是靠着大家的共同支持的,与其这种情况下还盘算这些,那倒不如你们现在就退出,保留实力,等事毕之后,你们便是新的四大世家了。”这种场合梨素也开了,如今,叶氏厅堂里坐着的都是家主和长者,旁人都是在侧旁听的。
玄门中的两位前辈开口,旁人都不敢出声,只得面面相觑。
“叶家主,既然众人推举叶氏为尊,那林氏自当与叶氏同生共死,只看叶家有没有魄力担此大任了,日后这四大世家之一的位置便让他们去争吧。”梨素望向叶氏家主叶启辰道。
“独孤氏亦是如此。”独孤洪博开口道。这独孤氏向来孤僻自傲,在这种大事上本来以为不会参与,毕竟有害无利,却没想,如此心怀天下。但是这独孤氏只有独孤洪博这一个百岁老人撑着,膝下只有他百岁后收养的一个十余岁养子独孤思。世人都传他的心上人在五十年前的那次事情中遭遇不幸了,他便终身不娶,倒是一个痴心人,那次以后他便极其厌恶修习这种邪术的。
“叶氏自当义不容辞。”叶启辰微微一礼。
这场面和心不和的会议便就此收尾。
在众人备战之际,又有人发出了一些微议,说是什么叶氏包藏秦氏罪人,要把秦楚挫骨扬灰泄愤,或是将秦楚做人质之类的言语。
“你当真不知道?”叶落盯着秦楚看。
“不知道。”秦楚心里微微害怕,这些事情,自己是一点都不知道的,自己的父母明明已经死了,怎么骤地又变成了人人喊打的罪人。
“你可知你父母做了什么?我弟弟如今在他们手里,生死未卜,你倒是舒坦,只可惜叶溪如此护着你,倒不如护一条狗。”叶落的话字字诛心。
“你别这样对秦公子。”叶夕泽不让叶落继续说下去,“阿溪临走前托我好好照顾秦公子,你倒是把他吓坏了。”
“你可知这外面的那些人说些什么?说我们与秦氏勾结,说拿这家伙当人质会事半功倍。”叶落甚是气愤,甩袖便要走了。
“清者自清,你管别人说那么多干嘛?”叶夕泽拽住了叶落,面色清冷,“而且秦公子既然不知,那又何必一棍子打死所有秦氏人呢?一人有罪,就株连九族吗?”
“对不起。”秦楚面色煞白,喃喃道。
“你别吓秦公子了,若是阿溪在此地,也不会责怪秦公子的。”叶沫安慰着秦楚,对叶落道。
“秦氏心计如此之深,怎会教出如此纯真的小公子,稀奇,真稀奇,你们宽宏大量,我做不到这样。你们既然执意护着他,但看这些人的谣言会不会淹死叶氏。”叶落挣开了叶夕泽,气冲冲地往门外走去。
虽有争议,但现下这个节骨眼,众人也挑不起什么事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征伐,不过在叶氏修整几天,众人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为首的自然是那几大世家。
“阿姊,你看这巴山城,我们倒不像是来征伐的,而是来奔丧的。”叶落丝毫没有紧张感,依旧嬉皮笑脸的开玩笑,按照他的说法来说便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担惊受怕,不如坦然面对。
“噗呲。”叶沫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巴山城的满目荒凉,又哪有昔日的繁华景象。记得叶溪尚未出生时,自己与阿浅也是来川蜀游历过的,世人都道蜀道难,寻常人又怎会知这蜀地的盛景,那时的巴山城,真当得上这天府之国的名头。如今看倒像是个笑话。到底是人心不古。如今叶溪不在秦楚的身侧,他便死死拽住了叶沫的衣袖,生怕被人拉去挫骨扬灰,其实叶沫也告诉他可以不必来的,只是秦楚非要跟来,只怕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寻求一个真相罢了。
如此声势浩大,秦茂行又怎会不知,已然做好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对策,已一己之力,力抗百家,自己倒要看看,这不为世人所接纳的邪术到底能厉害到何种程度,不过是世人所畏惧,求一时安宁,便把这些东西都列为歪魔邪道罢了。与其畏惧外面那些自恃清高的名门正派,倒不如想想如何对付前段日子抓来的那个怪物,叶氏?叶三公子?叶氏的百年声誉怕是要毁于一旦,叶氏自诩为名门正派,暗地里却不知做些什么。
许久以后,或许那一天,大家都记不清了,但依然还是他们埋藏在心底最可怖的一天,若说这些凶尸恶灵为何可怕,不仅因为阶级越高越厉害,更是没有五感,甚至没有感情的。
那日,若说有对抗这种大场面的,不过是寥寥数人罢了,整个死城,那天好像格外热闹,百家玄门都齐聚于此,是一次聚会,还是一场杀戮。
正派人士的征伐词读的振振有词,生怕被世人寻了错处去。
“叶溪呢?”林依也像是凶尸那般,杀伐果断,可是口中喃喃的只有一人,叶溪呢?她自认为自己各方面都不比男儿差,无论是刀山火海,为何不带上自己。她的所有的娇俏和温柔,都是只给自己在意的人的。林怀壁同林依站在一起,死死地护着林依。
“林怀璧,护好林依,就算用你的性命也要护她周全,不然,我要你好看。”梨素的声音响彻天际。
林依好像就是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那把雀灵,碧色的剑身不似平常一般溢满灵气,泛满了杀戮的气息,林怀璧的君璧亦是如此。“哥哥,跟我走吗?我要去找叶溪。”林依的声音依旧温柔。
“你可知他在哪?”林怀璧问,她要去,自己怎能不跟。
“知道。”林依想到那朵小雏菊,自己施的术法还有一种效用,定位、追踪。自己曾经的小私心,没想到如今却有如此大用,这种用处,林依宁愿这辈子都不要有。
林氏二人皆受了伤,可还是朝秦宅前行,越靠近秦宅,越是凶险。他们两独自行动,而玄门众人还在外围,瑶池的破魔曲的效用还是有的,其他以乐为修的世家都不知道了,那些小魔小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着。
大约一个时辰后,林依道:“哥,走吧,我们回去。”林依不是为情不理智的人,再强行往前走只会折损自己和兄长,还不如出去与众人一起,叶溪自然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可是哥哥也同样的重要。
“可你。”林怀壁有些犹豫。
林依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安慰道:“哥哥,在你眼里,我就是为了儿女情长不顾你和自己的安危的人的吗?”
他们二人背对而立,“好。”林怀壁答应着,
事情发生的时候,林依还来不及反应,只见林怀壁蓦地冲到自己身前挡了那一下,终归还是肉体凡胎,寻仙问道罢了,又哪里算得上什么真正的仙呢?
待看清要伤自己的怪物,只觉得悲凉,这秦茂行也真是狠绝,竟把自己的发妻也做成凶尸,究竟是可悲至极。“夫维圣哲以茂行兮。”这字到底是侮辱了这句诗。
怪不得近身了,自己也毫无察觉。怪不得兄长要以身替自己挡这一下,到底不是寻常的怪物。
林依自然来不及伤心,如果她现在稍微不注意,只怕殒命的是两个人。她先化出一个她目前能化出的最为牢固的结界。然后才把伏在地上的兄长抱起,让他枕在自己的膝上:“兄长。”林依唤了声,林怀璧也应了。
“对不起。我带你出去。”林依眼底通红,可她不能哭,不能让兄长看到,更不能让这些东西有可乘之机。
林怀璧抬眸看了看,显得极为疲倦这个结界确实牢固,可是还是抵不住一部分厉害的和那位疯魔的秦夫人,他自己倒是无妨,只是要护住这个小女孩罢了,都说林怀璧凉薄,只是受尽了世人的冷眼旁观,自己在意的人,便是自己的命。遂即在那层结界上加了层什么。
“与你有什么关系,傻子,你一个人出去都难,又何必带上我。”林怀璧脸上的神情不甚分明,语气却有点悲凉,道,“倒是对不起了,我早知道不帮你挡那一下了,谁知秦夫人那么厉害,她生前都不见得如此厉害,死后竟然厉害了几倍不止。只怕是依依不能再做小女孩了呢,这个家主终究是要还给你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在意家主之位,它是你的,永远都是,独孤先生尚能把整个家业给他无亲无故的养子,我林依为何还觊觎护我十余年周全为我受伤的亲哥哥的位置。”林依不由分说,把他背在了身上,开始御剑往回飞去。
如果现在林依看得见林怀壁的神情的话,会发现他哥哥其实是笑着的。
“那我尽快好起来,你接任家主先代替我处理家中事务好吗?”轻飘飘的声音传入林依的脑中。
“多久?太久了我可不干,我一点都不喜欢拘束。”林依明明想笑着讲出这句话的,可讲到一半却变成了哭腔。
“不是很久。”
“好。”
林依把他带出来了,找了医师,医师说他肉体上的伤倒还可治,灵脉受损,灵识破碎不全。
林依心下是疑惑的,随即想到了什么,后面兄长往结界上施加的东西,如此重伤,加什么才能抵住那位秦夫人,让她转而去寻他人呢?
真的傻,你又不欠我什么,干嘛对我这么好。是我父母收养了你,是你自己天资过人,与我何关,这样值吗?林依的神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立即取出锁灵囊,把兄长留在外面的灵识收了进来,嘱托了医师一些话语,便继续作战去了。医师这里起码是最安全的,此地起码有世上最强的法阵,和独孤前辈亲自施下的结界。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久了吧,天色渐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