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沅咳嗽一阵,挥挥手,拒绝接那半粒避瘴丸。
“你自己快些吃,瘴毒越深,药量所需越大,一半根本解不了你体内的毒!”
季昀愣了一下,望了望手掌中的半粒丸药,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掌中不是丸药,而是一颗跳动的心。
清沅背对季昀而立,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变化。她见那野狼又开始三三两两的聚拢而来,弓下腰背,手执霁月剑,目光炯炯的盯着一盏盏绿幽幽的狼眼。
季昀犹豫片刻,将两颗半粒丸药又捏在一起,藏于袖中。
他找了个木棍杵地慢慢站起来,狼狈的模样恰被刚用霁月剑砍走几只野狼的清沅回身看到。她躲在黑巾后面的脸差点笑出声:
“关键时刻还是宝剑顶用,你那文绉绉的扇子,怕是被狼给咬折了吧。”
季昀早就听出她的声音,讪讪一笑:“没想到叶姑娘竟会说笑了。”
“咳咳咳。”
清沅又止不住咳嗽两声,要不是因为这毒瘴,她早就扯下面巾。
季昀手掌朝口中一捂,似是将避瘴丸吞下去。然后杵着木棍行至清沅身侧,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清沅见野狼没有再上来,捡起地上的刀鞘递与季昀手中:
“你拿着这个,野狼围上来之时,总比木棍管用。”
季昀接过霁月剑的刀鞘,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貌似挺好。
清沅脚底下没踩稳,差点跌倒,她只觉得头有些晕沉,再运灵,竟断断续续,看来毒瘴已经侵入身体。
季昀不动声色看她自己站稳脚步后,拎着霁月剑走在前头,边走边朝他招呼:“你倒是快点呀,都吃了解毒丹药,怎么还没起恢复。”
季昀艰难的跟在她的身后,悠悠回复道:“或许,你这解药是假的吧?”
清沅停住脚步,将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复又叹了口气:“看你这样,八成是假的了。”
季昀轻轻笑了笑:“假就假吧,反正有人作伴,黄泉路上倒也不寂寞了。”
“呸!”
清沅气得扯掉脸上的黑巾:“你想得倒美,要死自己死去!”
说罢走到季昀的身侧,也不顾男女有别,将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快步朝着出口处走去。
但是没走几步,就觉得浑身松软,双脚软绵绵的像是踩在棉花上,身上也重如千斤。
她不得不停下来,扶了扶额头:刚才小瞧了这毒瘴,还以为自己的灵力修为,起码能撑过两个时辰。
但看看此刻如一滩烂泥般迈步都困难的季昀,清沅苦笑,他都撑不住,何况自己呢?
季昀瞅住机会,抬手将一物捂入清沅口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捏住她的下巴一抬。
清沅只觉得一股凉涩涩滑入咽喉,落进肺腑,顿时身子清朗很多。
再行运灵,竟完归正常。她惊讶的望着季昀,一时愣住,说不出话来:
“你……”
季昀忽然如烂泥般瘫倒在地上,脸上但是泛起淡淡的笑意。
“你快走吧,这淌浑水不是你该趟的。”
清沅才不管该不该趟的浑水,既然来救他,就势必要将人救出去。
她俯下身子,将季昀从地上扶起来,继续朝前走去。
季昀想要挣脱她,无奈身体虚软无力,只得任由她架着,倒是嘴里也不闲着:
“叶姑娘,你莫不是看上在下了吧?”
清沅脚步顿了一下,没有答话。
季昀又道:“别不说话呀,如果不是看上我了,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救我?啧啧,真是痴情一片呀!”
清沅听着酸里酸气,瞪了他一眼,脚步加快一些。
季昀:“不过,你可是要明月照沟渠了。我已心有所属……”
清沅终于忍无可忍,愤然抛开他的胳膊。季昀就如同风中的树叶那般,飘荡一圈,朝着地上栽去。
她又觉得不忍心,在他快要脸着地时,一把又将其衣领捞起,甩回自己肩膀。
“都中毒这么深的人,还有力气唠唠叨叨,都怀疑你到底中没中毒?”
季昀见他终是不忍心丢下他,笑意更浓了:“说吧,你是不是真的看上我了?”
清沅烦恶的瞪了他一眼,不想搭理,只盼着赶紧走出毒瘴谷,到外面后,再痛痛快快的揍他一顿。
然后与他分道扬镳,再无瓜葛。
但,还未到谷口,就感觉不大对劲。
原本一直纠缠不放的野狼群,竟突然之间四散逃窜。
清沅感觉到季昀搭在自己肩膀的胳膊紧了紧,他幽幽的说道:“叶姑娘,看来今夜我们真的要一同上路了。”
清沅也警觉起来,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刚才跑掉的那两人,定然也知道被抓的这个胆小怕死,会将算计季昀的地方说出来。
所以,此刻他们应当是带了不少人来埋伏在谷外。她服了避瘴丹药,灵力无损,反观季昀,除了嘴巴利索点,连个孩童都恐打不过。
清沅悲戚戚的问季昀:“你究竟是得罪什么人,人家非要你死。”
季昀道:“都说了,这浑水你本不该趟的。怎么?现在怕了?”
清沅:“是啊。我不只是怕,还毁青了肠子。”
早知道就该心狠手辣一些,在林子里将那两人一并拿下,就不会有现在被瓮中捉鳖了。
季昀轻轻笑了:“呵呵。要不要看一出好戏?”
清沅愕然,生死关头竟然还有心情看戏?这人不是心大,就是被毒的失了心智。
她左右望了一眼,找到一处可依靠的石壁,将季昀扶至那里安顿下来。
她将面巾重新蒙住脸,拎起霁月剑,就要冲出去。
“你要去送死么?”
季昀懒洋洋的倚靠在石壁上,用她的霁月剑鞘一下下的敲击着身侧的石块,嘲笑般看着清沅。
见她一副根本不理会自己的神情,仍然不管不顾的朝外冲,才忍不住站了起来:“回来回来!你这样无疑是送死,外面不知埋伏多少弓箭手在暗处,只要你一踏出谷口,定会被射成马蜂窝。”
清沅回头望了他一眼,此刻季昀长身玉立,哪还有刚才一瘫烂泥的狼狈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