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握折扇的手紧了紧,突然抬手打开扇子,顿时一道如电紫光飞向白纱。
紫光带着杀气,竟将那纱屏瞬间切开剖断,躲在白纱后面之人也登时暴露在视野之内。
但见一鎏金软塌上,坐着一名女子,其身着似浓雾晕染而成的极浅灰色衣袍。正双手横举一把宝剑,抵住那道来势汹汹的紫光。
胧烟仍然以白纱遮颜,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见秀眉紧蹙,双目圆睁,瞳孔渐渐缩小。抵住紫光的宝剑也微微颤抖着,一点点朝着她的胸口靠近。
要不是身上有伤,她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但她仍然强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
“你,这是要开杀戒么?”
“呵呵。”
季昀冷笑一声。
见她的宝剑就要贴近胸口,杀她仅在一念之间。
却凝神一收,将折扇合上,紫光也如同识源灵器那般,乖乖的归入扇中。
胧烟单手握剑,杵于地上,克制不住的喘着粗气。
早就听闻季昀师从神秘的幽谷夫人,修成一种柔杀灵术。似光之柔,之快。又似电,危险,不可阻挡。
“这是对你最后一次警告。”
季昀轻蔑的望了一眼强装镇定的她,缓缓起身,正在离开。
“警告?你敢杀我么?”
胧烟再次笑了,她摇晃着立起身子,整理了一下仪容,不知死活的追问一句。
“我不会杀你,但是胧氏另一位血脉,就不敢确保了……”
季昀迈步徐行,头也不回。
反倒是胧烟坐在鎏金软塌上,一个体力不支,朝一侧歪去。
“你,找到她了?”
季昀并不答话,腾身而起,消失在竹影之上。
走出胧烟阁以后,他才回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紧跟其后的蒙面随从:
“现在倒是有了怜香惜玉之心了?”
冬勐见刚才的小动作已被公子识破,不敢隐瞒,立马抱拳低首认罪:
“公子,那个木芙,受伤有些重,再加上她护住心切,属下是担心……”
“好了,我没怪你。只是提醒一下,有时候心软并非好事。”
季昀说完,背转过身去,抬首望向北方,沉思不语。
恐怕,他现在要应对的,不仅仅是要闯离境谷的人。那位来自北境以北的混世小魔王,此刻也差不多到了天昭城吧。
这边,清沅一行人苦苦思索了一夜,也没能找出如何安全进入离境谷,引出那忘忧兽的良策。
九幽只是听人提及过清霜,仅仅知道此为一把剑,其他的便再也问不出来了。
寒烟并非习武修行之人,更是不知清霜为何物。
清沅一晚,浑浑噩噩似睡非睡。自从失忆回来以后,她做梦都是模模糊糊,醒来混沌一片,什么都记不起。
次日,她刚起床洗漱完毕,正在毫无兴致的用早餐。就见那渊公子,兴致勃勃的跳进房间来。
“姐姐早啊。”
清沅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着筷子,有气无力的抬头望了他一眼,懒洋洋的应付一句:“早。”
然后继续埋头扒拉他的早餐,脑海里其实仍然是晚上没解决的离境谷,忘忧兽,还有那清霜。
叶皓渊见她这般模样,还以为生了什么病,赶紧凑到面前,伸手抚上她的额头。
“不热呀。”
他嘴里嘟囔了一句,将手拿下来又放在自己头上,感觉没什么差别。
清沅没空理会他,摇了摇头以示安好。
“没病怎么如此无精打采的?有什么烦心事吗?不妨说与我听听。”
叶皓渊干脆就坐在她的对面,也让寒烟备了一副碗筷,和她一起用餐。
这时候,清沅才将目光转到这位娇贵又传奇的小公子身上。
他今日穿了一身藏青色练功服过来,白色的中衣内衬领子上,依稀可见湿透的汗渍。
发髻整齐挽起,用一条简单的白玉发带束紧,并未佩戴冠饰。
简单利落,又不失翩翩公子的体面。
清沅望着他俊美中带着点青涩的脸,许是觉得一个人空想实在无聊,于是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你可知道什么是清霜?”
叶皓渊的眼神闪过一抹惊讶,筷子上刚挑的菜,滑落到桌子上。
“姐姐为何问这个?”
清沅肯定不能将她要去离境谷,猎杀忘忧兽的事情告诉他,要不然又会多个拽后腿的。
“哦,没事。就是突然听九幽说了一下,觉得好奇。”
九幽此刻在门口候着,隐约听到点谈话,很是无奈的背了个锅。
叶皓渊见她只是好奇一问,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夹了菜放进嘴里,边咀嚼边含含糊糊的说道:
“清霜呀,是一宝剑的名字。据说是因为其刀刃像冬日霜华覆盖,故取名为清霜。也有人说是因为其蕴含至寒之气,极伤灵脉。”
“哪可知它现在哪里?”
清沅的目光瞬间活了,支着脑袋的手也放了下来,目光清澈的望着他,满满惊喜和期待。
没想到这不经意的一问,竟还真问对了人。
叶皓渊却摇摇头道:“至于在哪里嘛,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它原本是东漓旧部护国大将的宝物,灭国后,就不知道流落何处了。”
“东篱大将?”
“嗯。好像叫什么凌隅然的,当年父亲带兵杀进了它的营帐,救出那时还为太子的天昭皇帝。后来太子率领精兵,一举攻下东漓王城,逼迫东漓王自焚……。”
叶皓渊说起攻打东漓的战事,满脸自豪与向往。
在他的心里,当年的叶梓良是那么的英雄神武,单枪匹马就敢冲入敌军阵营,以一敌百,所向披靡。
他应该也想成为那样的统帅,叱吒战场,无往不胜!
清沅将现在唯唯诺诺的父亲,和叶皓渊所描述的做比较,大大怀疑小公子是找了个精神寄托,将父亲夸大化了。
“你该不会是瞎编的吧?”
清沅不想打击他,但着实是忍不住,现在天昭城勇猛悍将比比皆是,不能让他崇拜错了目标。
皓渊生气的瞪了她一眼:“你自己都忘了,又来怪我瞎编?不想一想,父亲卫国公的位置是白白得来么?那可是当年一刀一剑保着天昭皇驱外安内所换来的。”
“哦。”清沅也顿时觉得不无道理。
“只可惜,后来父亲以伤病为缘由,交出兵权。再加上其他武将得宠,父亲逐渐淡出天昭皇的视线。为了我们家的安定,他老人家就不得不明哲保身,委曲求全了。”
叶皓渊说这些的时候,眼神黯淡很多。他内心清楚的明白,属于父亲的辉煌时期已经过去,要想叶家根基稳固,就要靠他一棵独苗了。
但是,他的肩膀好像还稚嫩很多。
清沅的心突然被触动了一下,伸出手轻轻的覆上他的手背,正要安抚几句。
寒烟突然慌慌张张的来禀:
“小姐,夫人,夫人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