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已至,大雪纷飞,鹅毛般的雪花斜着飞过窗户,玻璃微微颤抖,被风刮得匡匡作响,从缝隙里钻进来的风让壁炉里的火焰左右摇曳,门缝处结出了白霜。
史蒂芬没有睡着,眼睛一直盯着壁炉里的火焰。
“史蒂芬,我知道你醒着……”裴峰站在门口轻轻地说。
“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么?”
“要知道,矿石病可没有药物可以救我……你在城里比我更清楚人们是有多么排斥它,我不希望我的家人被排斥,更不希望他们像我一样。”
“你舍得么?”
“不舍得,但是也没有其他路走了对么?”
“你不怕我在你走后对你的家人做点什么吗?”
“不怕,因为我相信你。”
“我可不是什么正经使徒。”
“我信的不是你的信仰,只是你而已。”
裴峰打开了门,风里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进来,裴峰把围巾带上后走出门去,轻轻地关上关门,在灯光微弱的照耀下,史蒂芬隔着玻璃看着裴峰消失在黑夜里。
飘进来的雪慢慢融化,钟摆还在不断地摇晃。他们都在提醒着史蒂芬时间在流逝着。
黑暗中,一点微弱的光在黑夜里穿行,寒风凛冽,灯火忽明忽灭,白色的披风在风中疯狂地飞舞着,史蒂芬一只手提着灯,一只手拉着披风不让它随风而去。
外面的积雪已经比较厚了,史蒂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移动,雪花落在脸上,慢慢地越来越多,一两根眼睫毛被冰雪粘在一起,脸颊也被冻的发紫。
“裴峰!!”史蒂芬高叫着,嘴里冒出一团白汽,帽子已经被风掀起,每一根发丝都在随风飞扬。
“裴峰!!咳咳咳……裴峰!”
史蒂芬感觉嗓子快哑了,冰冷的空气不断地刺激着喉咙,喉咙很干,咽口水都感觉针刺一样的疼。
在这样的天气里根本找不到裴峰的足迹,因为在行走的时候史蒂芬就留意了一下自己的足迹,雪很大,足迹一会儿就会被填满,根本看不出来有走过的痕迹。
“裴峰!”
灯火映照着脚下仿佛没有尽头的雪地,时间不多了,无论是自己还是裴峰,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史蒂芬往嘴里塞了一团雪,等化成水后好润润嗓子。
史蒂芬打开灯罩,一瞬间微弱的火苗就被寒风给吹灭了,黑暗彻底笼罩着自己。
把脑子放空……
史蒂芬闭上眼睛,任凭冷风肆意地在身上横行。
等眼睛彻底适应黑暗,再把眼睛慢慢睁开。
冷静……
一定要沉住气……
史蒂芬环视着四周,在漆黑一片的夜里有一个微弱的绿色光点在闪烁着。
“裴峰!”史蒂芬提起灯大喊,双脚从雪里拔起来快速的向绿色光点移动。
随着距离的靠近,绿色的光也越发明亮,温度也逐渐上升,四周的雪也在减少。
裴峰倒在草地上,附近的雪都化成了水,裴峰的身上覆盖着一层绿色的火焰,火焰在抵御着冬夜,所有靠近裴峰的雪花都会被瞬间融化。
史蒂芬想去把裴峰背起来,但是火焰像是有生命一样警惕着史蒂芬,史蒂芬每往前走一步,火焰就会朝史蒂芬所在的方向再增加一根火刺。
是因为那幅画的原因么,让裴峰拥有了自动打击的能力,或者是激发了矿石病的本能。
如果说人体是宿主,那么矿石病就是寄生虫,对于矿石病这样的寄生虫来说,没有到成熟的阶段,宿主的死亡也会终结掉自己的生命,所以它的本能就是在成熟之前保护宿主不受到伤害。
当然,这只是史蒂芬的推测,如果假设成立,那么这个发现将会是前所未有的。甚至改变现在对矿石病的评级,也许以后人们对待矿石病感染者可能会变得好一点,但更多的可能是变得更糟。
因为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没人知道这玩意儿的线在哪,对于已知的事物,人类往往会去惧怕未知的事物。
史蒂芬用光线勒断火刺,可能是裴峰身体很虚弱的原因,火刺很容易地被光线折断了。
史蒂芬跑上去背着裴峰,绿色的火焰炙烤着他的后背,虽然没有烧坏衣服,但是这股炽热直逼灵魂。
史蒂芬用火焰再次点燃了灯,用几条光线将裴峰和自己绑在一起,前半身是冬夜的寒冷,后半身是火焰的高温,现在史蒂芬整个人都感觉是冰火两重天。
“为什么?”裴峰微微张口。
“总会有办法的,只要不断努力的活下去,总会有办法的,你的家人,都在未来的路上等着你呢。”
“可我不能再陪他们了。”
“裴峰,他们需要你,家庭不能少任何一个人,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要分开。”
“什么是最后一刻?”
“步入后期的那一刻就算了,但在此之前,还有大把的时光去陪伴他们。所以,不要轻易放弃啊。”
“谢谢……”
史蒂芬顶开大门,光线也渐渐的松开,落到地上,两人都瘫倒在地摊上,史蒂芬用脚把门给关上,大口呼吸着屋子里温暖的空气。
裴峰已经不再燃烧,身上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是史蒂芬的背却被烧得通红。
“史蒂芬,我还有多久的时间?”
“不知道,这得看你的法术使用频率和强度,但是起码十年是没问题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能藏住你身上的结晶。”
“乌萨斯常年寒冷,衣服穿的都很厚,应该不存在这种问题。”
“裴峰……我有个想法你想听听么?”
“什么想法?”
“十年,十年后我会再来一次,如果你的病情稳定,我就以后五年来一次,如果病情恶化……”史蒂芬没有往下说。
“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万一我的能力控制不住怎么办?我的力量会伤害到我的家人和其他无辜的人。”
史蒂芬坐起来把手放在裴峰的头上。
“说实话这种东西我是不想对人用的。”
“你打算怎么办?”
“我怀疑,这是因为那副画的原因让你还有我都发生过不可控的状态,在你暴走的时候你脑子里有没有那幅画的样子。”
“有,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让人琢磨不透。”
“我要使用的是源石技艺中的一种,它能让人选择性失去一些记忆的片段,我准备让你忘掉那副画,再设下一些禁制,应该你就不会暴走了,除非人为干预。”
“这样的技术为什么没有普及呢?这对战后创伤有着极大的帮助。”
“我也希望,但是我为什么不想对人使用,因为这很容易将一个健全的人变成感染者。因为这项技术非常依靠源石。”
“谢谢……”
“这没什么,如果没有你,我估计早就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