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和裴峰在夕阳中骑马并行，裴峰和史蒂芬都带着口罩，寒风呼号，扬起不少的风沙。
两人没有讲话，史蒂芬的眼神刻意的避开裴峰，充满着犹豫，裴峰的眼里更多的是坚定和释然。
今天下午，裴峰和史蒂芬走到章书的家，敲了半晌也没有人开门，裴峰用力一推，伴随着纷飞的碎木屑，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了。
裴峰提着药在房间里寻找着章书，打开章书卧室门的时候，章书平静地躺在床上，胸口没有了起伏，就像被定格了一样。
裴峰闭上眼睛，他知道，这个小镇又有一个人离去了，章书没有家人，一直一个人生活，陪伴他的就只有后院的花草和这古老的木屋了。
死亡本是一件常见的事，但是每一次面对它，都会有点难以接受。有的人死去会被很多人记住，名垂青史也好，遗臭万年也罢，总有人记得。而有的人一辈子记住了别人，到最后却没人记住自己。
有时会觉得人间无情，草木有情，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烙着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裴峰轻轻地用白布把章书盖住，裹上，和史蒂芬一起把他埋在花园的土里。
“愿你的灵魂能够随着神的指引，走向天国……”史蒂芬手放在胸上说道。
“你们教会送走别人都会这么说么？”
“嗯。”
“史蒂芬，你相信神么？”
“……我说不信，你信么？”
“信。”
“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想。”
“为什么？”
“没人愿意信仰一个王八蛋，一个传播幸福，却又亲手破坏掉幸福的王八蛋。”
“精辟。”
史蒂芬和裴峰安葬好章书后收拾着屋子，把柴火堆进柴房，把能放在箱子里的东西放进箱子里挨着墙放成一排。
史蒂芬走到章书的画室，就算没有清理，章书的房间都摆放的非常整齐，直到走进这个画室，颜料瓶随意的倾倒在地上，各种颜料混杂在一起，有的凝固了，有的还保持着液状，墙上，天花板都是各种混杂的颜料，书柜的玻璃被砸烂，里面的书被撕的七零八落，一块块木板凌乱地叠在地上，有的还插着带血的玻璃片。
史蒂芬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住了，他拿起一块木板，上面钉着一张白纸，上面画着一张极度扭曲的脸，像是骷髅头，由许多杂乱的线条织成的一副画。
史蒂芬把木板一个一个翻看，上面的画越到后面变得越发不可描述，有的纯粹是线条，有的像是用墨泼的一样，看不出画上想表达什么，但是能体会出极度的疯狂。
看着这些画，史蒂芬突然心里一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房间里交错穿插着许多黄色的光线，这是自己的法术攻击，史蒂芬赶紧握住手臂，他能察觉到一部分能量被抽了出去。
史蒂芬又看着地上的画，这一次不再是好奇，而是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
这些画能够操控自己，能够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抽出自己的能量攻击，这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情况。
史蒂芬身上发出光芒，绷直的黄线开始弯曲，然后下垂，最后落到地上化为光点。
擦掉身上的冷汗，史蒂芬不敢直视地上散落的画，他现在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史蒂芬走出门后看见裴峰背对着他。
“裴……”
史蒂芬刚想叫他的名字，然后眼睛紧盯着裴峰脚下的一块木板，裴峰俯视着它，站立着，一动不动。
“裴峰！别看他！”
史蒂芬大喊，但是看着毫无反应的裴峰，史蒂芬决定上去推开他。
毕竟裴峰只是个普通的医生，如果换作是同行中的任何一人，史蒂芬都不会去靠近他。
当史蒂芬的手刚好快触碰到裴峰时，绿色的火焰瞬间包裹了裴峰，史蒂芬也被突如其来的火焰吓了一跳，赶紧缩手。
裴峰……拥有法术天赋？
裴峰脚下半径接近两米的草地被烧漆黑，绿色的火焰像水柱一样冲向史蒂芬，史蒂芬用尽全力防守，绿色的爆炸吞噬了史蒂芬，史蒂芬的两个手掌被烧出了鲜血。
裴峰跪在地上，绿色的火焰绕着裴峰高速的旋转变成了一个火龙卷，史蒂芬将全身的法力都集中在一点上，这意味着他没有多余的法力用于防御，而是赌在这一次攻击上。
几根光线出现在史蒂芬的手心，光线相互缠绕，融合，变成一把类似于长枪的东西。
长枪悬在史蒂芬身前，史蒂芬左手托着右手，瞄准着火龙卷里那个迷糊的身影。
“贯穿！”
嘭！
史蒂芬倒飞出去砸在木门上，长枪拉成一条线刺进了火龙卷，慢慢地，火焰开始消逝，裴峰面朝地倒在地上，身上还燃烧着些许绿色的火苗。
史蒂芬一瘸一拐地走向裴峰，用衣服扑灭了他身上的火苗。过了好一会儿裴峰才有知觉。
“裴峰……裴峰……”
裴峰半眯着眼，看见史蒂芬不停的拍打着他的脸。
“我感觉，好累……”
“没事了，没事了……”
周围一片狼藉，木门被史蒂芬砸出一个大洞，四周的草地都被烤焦。
“怎么了？”
“没什么，发生了一些意外……”
史蒂芬摸到裴峰的手臂上有什么东西像石头一样，很小，但是能感觉得到。
史蒂芬把裴峰的袖子卷起来，手臂上长着两颗黑色半透明的晶体。
矿石病……
“裴峰……你最近去过哪里？”
“前线……”
“你去那里干什么？”
“前线医疗人员不够，雇我去当医疗兵。”
“在哪里？”
“切尔诺伯格……”
“该死！”史蒂芬重重的锤在草地上。
“怎么了？”
“军方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听着，你治疗的人不是简单的人，他们都是感染者，军方为了达到战争目的，制造了很多感染者！他们都患有矿石病！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让别人受罪，他们敢造，但他们可不敢去医，怕自己也得了这怪病！一旦感染了矿石病，那致死率可是百分之百！”
“史蒂芬，那矿石病的传染性怎样？”
“在前中期都会和正常人一样，但是到了后期，传染性会指数涨升，直到爆体……”
“我现在是什么时期？”
“还好，前期……你的暴走可能是这副画导致的，也是这副画才让我发现了你身上的矿石病。”
“我的家人们没事吧。”
“没事，我测过。”
“那就好，史蒂芬，有件事情我能拜托你么？”
“什么事？”
“我想让你给我想个办法，怎么让我正常的死去，而且不会让我的家人，受到任何牵连。”
夕阳过后，天空被黑色填满，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别这么愁眉苦脸的。”裴峰笑着。
“一定要这样做么，说不定，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
“比如？”
“比如……”
“没有比如，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今晚看起来会是一场大雪。”
史蒂芬没有说话。
“应该会是个好天气吧。”
“你想过他们么？你死后，他们怎么办？”
“我死后，按照合约，国家会照顾他们，而我还有一笔积蓄和保险，足够让他们长大成才了。”
“但这个家就不再完整了。”
“也比因为我全部变成感染者好……史蒂芬，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史蒂芬手里攥着十字架，露出无奈的表情：“你说得对，神都是剥夺别人幸福的王八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