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儿!”
梅仙子还只顾愣着看,杨长青这个当舅舅的见到侄子倒是欣喜万分,全然不顾皇后和太子还在场便上前嘘寒问暖。当然了,梅仙子愣在那里是因为佑儿长大后一天比一天像那个人了,她总会因此惊到。
等她缓过神来,这才向皇后行礼致谢,她回头再一看,当初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如今能牙牙学语了。
“袁礼,这是你母亲喔!”皇后冲他招招手,他便挣开婢女的护看,向梅仙子蹒跚而来,眼睛黑溜溜的仰望着她,梅仙子此时柔情非常,突然像被什么击中了心底,这股柔意便从头顶直贯指间,她想起来那天孔赤霞的炎儿看左易的样子,真没想到自己久经沙场,虽不是真男儿,但也自以为铁血石心,如今,竟轻易被小孩的眼神击败。
“袁礼在宫中可乖巧了,比你小时候啊,可是听话多了!”皇后笑梅仙子。
梅仙子笑而不语。
她拍了拍他的头,一哒一哒不轻不重,似有千言万语,而袁礼看向这个女人,只觉得她的睫毛扑闪着很像夜间的小蝶。
“多谢皇后娘娘费心,家兄为感娘娘之恩,特备薄礼,还望娘娘笑纳。”梅仙子说完,便朝杨长青使了个眼色,杨长青起身离去,将那一车琳琅满目的珍宝驶入后殿。
“镇国公费心了!”皇后谢道。
“安阳和长青的婚礼,不知安排在哪天呢?父王已让礼部抉择了。安阳性子可是差的很,日后还要杨府多多包涵呐!”太子温文尔雅地笑道。
“安阳公主下嫁杨家,乃杨家之福,臣等不敢怠慢。”梅仙子望着那条杨长青驶去的甬道说。
夕阳下,天地一色,满地金黄,杨长青哼着小曲正要从礼德殿出来,心想:皇家真是气派,皇后娘娘的一个小花园比整个杨府还要大。
他走着走着,便有箭穿梭而来,擦过他耳,立于他正前的树桩。
“放肆!你是何人?难道不知道这是本公主射箭的场子!”
杨长青一听气极了,嘿!真是莫名其妙,他好端端地走着,还要怪他妨碍射箭了,这个公主真是刁蛮的很!他回头,只能无奈地先见礼:“臣参见安阳公主。”
安阳公主一身明黄纱裙,右手的弓箭虽小,但精妙无比,这是皇上最疼的公主,高皇后的小女儿。她气宇轩昂地阔步走去,一行一举颇有皇家风范,若是男儿,想必也是得皇帝十分器重的皇子。
“抬起头来。”
杨长青无奈地微抬头,却不看她,心里早骂声一片了。
旁边的公公扒着公主的耳朵,又贼眉鼠眼地瞧着杨长青,小声对公主说:“公主,他就是杨府二公子杨长青。”
安阳变了脸色,又柔和又惊奇,甚至还多了分女子的矜持,可是这份矜持绊住了她的手足似的,她不仅感到浑身上下不自在,身体稍微扭动一下她便觉得因为对外人无礼而脸红。
“你…你退下吧。”
杨长青暗自嗤之以鼻:“臣告退。”这个刁蛮公主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个披着皇家光环的普通女子,若是论心里对她有什么异性的想法,那也顶多就是对皇家的敬畏而已。
他吊儿郎当地走着,感受到皇家气派的他只觉得精神抖擞,斗志昂扬。他还年轻地很,哪里会想到自己要与皇家联姻的事情来,他向来是不顾的,杨家有大哥和二姐,从来是风刮不到他,雨淋不湿他,他潇潇洒洒地活在这世界,无远谋也无近虑。男儿都喜欢建功立业,可是他呢,家业殷实,名声不凡,哪有什么人生目标呢。唯有一件事是他自己所想,那就是打架赢过左易,实在不行,斗嘴斗过他也是好的,那个人啊!真是生了好一副毒嘴。
“长青!”
杨长青还沉浸在自己幻想中,被二姐一叫扯回来了。天色已晚,宫中宵禁,杨家二位要回府了。
“姐!佑儿长开落!”坐在轿子里的杨长青不甘寂寞地说。
“长开了?”
“就是五官都出来了啊,不再是皱巴巴的了,佑儿以前像个老头。”
梅仙子噗哧一笑:“婴儿本来就是皱巴巴的。”她想起今天在皇后宫中的情景,她被皇后准许和佑儿独处,她也不知道该和佑儿去哪里,若不是在宫中,她可以带他吃街上的糖葫芦、李记的酥油饼,还可以带他去买玩具。可这宫中,戒备森严,没有一丝朝气,大石狮子眦裂着眼只会冒出一股股威慑的能量,让人不敢逾越礼制半分。
他们只好在花园的长廊里散步,太阳渐落,把他们两的影子拉得斜长。影子里,两人没有牵手,没有母子的亲密,没有长辈对晚辈的关怀。那一刻,梅仙子才知道什么是情怯。
很久,梅仙子才开口:“袁礼,你有受委屈吗?”
只听稚嫩的声音传来:“我…咿呀…没…呀有。”
他竟听得懂!梅仙子只是随心问问,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知道受委屈是什么呢。她自幼也在宫中长大,这种寄人篱下、低人一等的滋味她十分清楚。袁礼还小,他不会知道自己其实不是太子的书童,太子早已顶立一方,哪还需什么书童,所谓书童,只是杨家的牵绊罢了。
对视好一阵,因为袁礼的不耐烦终止了,他踉踉跄跄地去追地上的昆虫,梅仙子看着他虎头虎脑的样子,不禁失笑。
“姐,到家啦!”梅仙子的思绪又被扯回来,两人下了轿,才发现外面天色青黑,只剩清风明月,镇国公府四个大字历历在目,让人感到一阵沉重。
“大哥…”
杨长荣倚在太公椅子上,等着他们姐弟,夜风爽爽,吹拂着杨长荣的发须。
“长平,今日如何?”
“大哥,如你所说,皇上只罚我俸禄而已,可范相僚中的辅国将军接手了南诏,过几日南诏的杨家将需尽数调到北疆。”
“果然减了你的兵权。”杨长荣叹息。
“大哥不用担心,南诏的兵我会亲自调往北疆,兵力不会减少。”
“兵力不减,失去的是南诏的控制,失南诏,稳皇心,我们是束手无策的,那些兵让你手下将军去调遣就好了,你去东郡把杨长生找来,长青的婚礼,他一定要在场。”
“什么!我的婚礼?”杨长青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