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恩怨,我们这些晚辈怎么知晓。”
“回大将军、二公子,白族这位后裔本不是公主,她是白侯所生之女,怎么能称为公主,只因后来白侯因七皇子之事造反,称帝白武州,后改国号无终,这位郡主便成了无终国的公主,先帝闻之暴怒,下令铲除无终国,白族全灭,而现在轿子上的这一位,应当是白侯在外的遗腹子。”
梅仙子听姜正说出了这个真相,令她吃惊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姜正竟如此快地转变了角色,成为她和将军府的手下。
“原来如此。”杨长青还沉浸在这故事里,梅仙子便说:“你们各自回去准备,马上进宫了,等待我们的,不仅有皇上皇后,还有文武百官。”
皇城威武,紫禁城森严,因此百禽落爪无声,只留金鸾摆驾早朝之回音。
梅仙子再度进京,已然没有第一次回京那么傲气神威,宫墙之内,尽是萧然肃穆,此何惨淡兮!梅仙子摇摇头,身后百将散去,寥寥几人在硕大宫殿前渺小如蝼蚁。
“宣:镇国大将军杨长平等人进殿!”尖细的太监拖长了尾音。
百官身后探,杨长平备受瞩目,她只觉得脸有火辣之意,心却有孤愤难平。
“吾皇万岁,罪臣杨长平叩见。”她左膝叩地,行的是低等官阶礼,她身后的杨长青见姐姐这样,更是不敢造次,也依着她行叩拜礼。
左有太子、范相,右是辅国将军,此时,皆看皇帝脸色,揣摩圣意。
“你竟还有脸来见朕!”皇帝因军火走私一案怒气难消,差点把奏折扔向杨长平。
“臣治理无方,管教有疏,臣愿受罚。”大哥早告诉她,案子已被大理寺审结,算她是不知情者,无罪,可军中法度,使她也无法轻松脱身。
“李卿,朕命你调查的此案,你说呢?”皇帝将话抛给了刑部侍郎李德淮。
李德淮诚惶诚恐,双手微颤奏本:“经臣等查,北门老头与杨家军安夷将军姜勇胜相互勾结,使南诏军队军火通运北门老头私营,此乃谋逆大罪,姜勇胜炸毁军火库,其罪加一,臣翻阅了军中来往通函及账本,查封姜勇胜府邸,大将军虽无证据参与其中,可军火库被炸,军火私通处不明,数据仍有缺漏。故,臣认为,大将军作为我国镇国第一将军,掌握数十万兵马,此案大将军恐怕难辞其咎。”
皇帝点了点头,又转问大理寺:“王卿,此案由你审结,你说说看。”
王泉正是大理寺左司,他已年迈古稀,但学识渊博,为人公允,阅案数量冠绝于世,是皇帝最为尊崇的三老之首。
他上前一步,只看他一言一行皆有凌云之势,左手指天,右手奉帝。
“臣遵皇上令,姜勇胜犯谋逆大罪,株连九族,北门老头同刑,满门抄斩,而大将军失责,臣认为当逐为二级将领。”
杨长平、杨长青皆一惊,但又在意料之中,王泉公正,事事俱理,只看皇上怎么判了。
当今圣上高高在上地盘踞在九龙宝座,他脸上忽明忽暗,内心澎湃涌动,使整个朝堂风云变幻。
他弹动着手指,敲着手指里的东珠朝珠,犹豫不决。
“臣斗胆禀告圣上。”左侧的刑部尚书上前:“姜勇胜已畏罪自杀,北门老头虽伏法,但嘴里总有污言秽语喷向大将军,臣恐李卿受其影响。”
皇上点了点头,刑部尚书又接着说:“大将军乃镇国第一将,若是逐为二级将,整个杨家将军心不稳,塞外蛮夷也会无所畏惧,恐生举兵进犯之意。”
“嗯,爱卿所言甚是,朕看,长平应自罚俸禄,南诏你管理有疏,不宜由你军再驻守了,辅国将军听令。”
“臣遵旨。”梅仙子暗自咬牙。
“臣在。”
“朕令你率手下伏波军驻守南诏,即日起领虎符,改爵为伏波将军。”
“臣谢皇上隆恩。”辅国将军得了地方兵权,自是得志春风。
“好了,无事就下朝吧。”皇上携范相而去。
太子与梅仙子对视,太子走来,扶起她:“已成大局,将军无需烦忧,母后为你准备了酒肴。”
梅仙子垂目:“臣谢娘娘恩典。”看来,太子在三哥和杨家之间,还是选择了救三哥,这虽然和自己的目的相同,但是梅仙子内心还是感到一阵苦涩。
夏日正当头,酷暑来袭,没走几步,便汗流浃背,杨长青阳刚甚足,更是热得满头大汗。太子见了哈哈大笑:“卿不用烦扰,母后设宴正是在凉殿。”
“太子殿下有奴才为之摇扇,自是取笑微臣。”
“长青!放肆!”梅仙子喝声道,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惯了。
“哎!无妨。”太子还是平淡清风的样子,梅仙子松了口气。
定睛一看,前方甘泉将避暑,台殿水光凝,右邻太液池,湖风吹来凉爽的清风。檐上水光四注,聚集左侧流下,自成雨帘,又巧设扇于檐脚,使细小水雾飘入店中,雾珠飘渺,犹如蓬莱的云端。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清爽无比。
“这真是太好了。”杨长青加快了脚步,扯着衣襟而去。
太子又是一乐。
“儿臣见过母后。”
“臣参见皇后娘娘。”
高皇后眼角微挑,不怒自威,她扶着梅仙子的手,甚是亲密的样子。
“长平、长青,快坐。”
伺候的婢女送来了一碟碟话梅,甚是精美。
“这是新兴话梅,配之以黄酒,美味绝伦。”
“赐酒。”
梅仙子拿起手中的爵,杯中酒香四溢,配以咸渍的话梅,口中留香,味蕾丰富。
她先举爵拜皇后、太子,最后才饮。
皇后说:“长平啊,你受委屈啦。太傅多次来为严谨瑜求情,他们两人又是太子推出新政的主事,严谨瑜被范相奏旨告其贪污,这其实是新政触及到范相一族的利益,太子别无他法啊,只能把事情查清楚还他清白。”
“本来可以不牵扯到明面上的,我本欲保你,军火走私可以点到为止,不会涉及杨家军,即便姜勇胜私自勾结,也可以将其暗杀,使死无对证。可这样,救不了你严三哥,我权衡再三,只能舍你,你,明白吗?”
梅仙子似被美酒饶舌,哽咽在喉,她岂会不明白,杨家军即便是太子阵营,如今也树大招风,太子这个乘凉人已然内心生惧。仅仅是杨家军丢了几万南诏兵权而已,对太子无损,又能救出心腹,也算是良策。
“臣无异言,臣为太子殿下死而后已,再者,是臣教导无方,才导致今日后果,是臣自食其果。”梅仙子卒爵,喝了个痛快。在场三人,皆一口入喉,尽杯而饮。
“长平,有个旧人今日我也宣来了,与你同乐。”皇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