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伶垂下头,看着地面。
“人这一辈子,能认识很多人,但是真正对你好的人,屈指可数。那些口口声声说在乎你的人,却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不见踪影,在你最无助的时候,翻脸无情。”谢染曲甩了甩衣袖站起来,“每个人都有生命中注定的遗憾,不是错过就是别离,除了接受以后,你别无选择。”
“不如做个戏子,戏子无情无义,近于红尘又远于红尘,你觉得呢?”
沈伶不语。
“时光总是自顾自地默然前行,从不理会人间的悲欢聚散。生与死,看上去如此遥远,可其实它们本就是邻居,正如欢喜与哀愁一样。放下一切,到我这来吧。”谢染曲摸着沈伶的头,感觉毛绒绒的。
“我……我……”
沈伶望着谢染曲的眼睛,那是一双像冬日的天空一样明澈的眼睛,那双眸子虽然淡淡的,但很平静,淡泊。
“好。”
谢染曲见忽悠成功,也笑了:“那就让碧华先带你吧。”
“嗯。”
沈伶性子淡,谢染曲能做到这份上就已经是极限了。
“回去吧。”
沈伶奇怪地望着他:“今天不演出?”
“我这伶情院只在每月农历十五演出,除非包场,但是十五那天不管打雷下雨都要唱。”
现在沈伶只觉得脑子跟个球似的,又沉又重,仿佛顶着两斤铁饼。反正就是两个字――听不懂。
“包场多少钱?听一场戏多少钱?你们唱戏应该门票不高吧?那你为什么这么富?”
谢染曲笑了,大概她卸下了防备,准备接受他了。
“包场的话,全院正好九十九个人,唱戏的八十二个人,打杂和化妆的人共十七人,这些不加你。唱戏的一人两万,打杂和化妆的人一人一万五,外加道具费十四万,我自己是五万。”
沈伶呆了。
没想到这人看上去文文静静,却没有想到他是来抢劫的。
“你这样,谁会来?白痴才来吧?”
“我们伶情院唱得好,平时包场也没多少人包不起,也有很多来包的,就是在冬季多点,其实平时很少。”谢染曲又摸了摸沈伶的头。
伶情院。
沈怜想起昨晚碧华的话:“我们戏院叫‘伶情院’,人说戏子无情,谢老板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才取了这一个名,意为:戏子有情。”
“你刚刚不是说戏子无情吗?那为什么还要起名为伶情院?”
谢染曲眼光黯淡:“因为有时候戏子无情胜有情。”
有时候你还比常人更有吸引力。
这句话沈伶没有说出口。
“哦。”
“回去吧,让碧华教你。”
沈伶点点头,走了。
纵使离开了那么久,谢染曲还是无比的想念他。
那时候,他演老生,谢染曲演青衣,在台上一腔一合,很是默契。却不料一昔一朝,现在两人形同陌路。
谢染曲实在心烦,转身坐下唱起:
“被纠缠陡想起婚时情景,
算当初曾经得几晌温存。
我不免去安排罗衾绣枕,
莫负他好春宵一刻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