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医馆
病床上,少年赤裸着上半身,染血的衣物被搁置在床边,张大夫认真地替少年清理着伤口
药童紧促的脚步端着水进屋后放置在了床旁椅子上。而在一旁的江河站在一米开外出,眉头紧蹙的直盯着床上的人,从那破庙回来后他的双眉就一直没舒展开。
他静静的看着大夫清理掉少年身上的血迹,刺目的刀伤呈现在了江河的眼里。
这刀伤不是普通的刀伤,像要致了这人的命,他身着的明显是军服,什么人要杀他?还是..
江河想到这,转过头看向背着门守候的纪若宁,抬步走到了纪若宁身旁开了口。
“这人你认识?”
“不认识”纪若宁摇了摇头“人是我和胖子在破庙里碰上的,他对我出手时被胖子误伤。”
江河闻言皱起了眉头看着她脖颈和脸上的血,紧张的问道“你受伤了?”
“没有”她说着看向了自己衣物上被沾染的血迹。“我身上的血都是他的。”
江河这一听暗松了口气“小宁,虽然你答应过你娘不能动手,但是如果发生什么事危及到自己的生命,就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嗯,我明白。”纪若宁的头像捣蒜一样点着。
“还有”江河说着,看向屋内的人“这个人的身份,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都还没弄清楚,你就把他给救了,到时候若是惹上什么祸端,你娘要是回来非得跟我急不可。”
“我娘没在家?”纪若宁根本没听江河前面的话,只是抓住了最后一句。两眼放光的看着江河。
江河见她这样,脸上生起了无奈。
这丫头到底是听了什么?
“你呀!”江河说着用手点了点纪若宁的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你娘陪李大娘回老家去了,走的时候让我把你看紧点,生怕你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纪若宁捂着额头,嘟囔的说道“我哪里会生出什么事?”
“还没事?你看你给你爹整了个什么人回来。”江河说着,下颚示意了病房里的人。
“爹...”纪若宁手挽上了江河的手臂,用着撒娇的语气说着“我们可是将人家打晕了,你想啊,那可是位军官,若是人死了到时候别人查到我们头上自然那不是麻烦大了?”
她说得没错,李长声可是打了人家一棒,虽说战乱时期死了个人没人会在意。但若是他没死,南京城就那么大的地方,想要找到伤害他的人还不简单吗?到时候追究起来,还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纪若宁见江河沉思着不说话,继而又开口“爹爹,你和娘都说过,百姓的安宁都靠着这些人在外御敌,我竟然救了他,那即是他的恩人,习武之人明白的道理是知恩图报,他总不能忘恩负义吧?”
江河看纪若宁说得头头是道,一脸再次尽显无奈。
从她出生,就一直生活在江河和林兰的庇佑下,这世间的险恶哪会让她知道那么大。罢了,她还小,心纯善念没什么不好。
“长声在我们家里,你回去弄点吃的,顺便将衣物换了去,这有我守着。”
“可是...”纪若宁转过头眼睛直视着屋内的人。
“放心,我在这,你快些回去,不然的话我就要将今晚的事告诉你娘,你为何那么晚回家。”江河略带威胁的口气说着。
纪若宁一听他这么说,思想着只好作罢,鼓着腮帮子转身离开了医馆。
江河见纪若宁走出了视线外,唇角勾了勾,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刻少年的伤口已经缠上了纱布,张大夫也起身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
“张大夫。”江河见状欲上前询问,张大夫摆了摆手示意他门外就谈。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门外。
“这位少年的伤口没有刺中要害,伤口有些深愈合估计没那么快,加上失血过多还需要一些时日静养。”张大夫说着,皱褶里的眼在黑夜里显得更加深邃。
“张大夫,这个钱你先收下。”江河说着从衣兜里取出来一圆银币,这诊金不少,放入张大夫手里,显然让他有些错愕。
“这...”张大夫拿着钱,有些犹豫地看着江河。
“这些是诊金,还有”江河说到这,环顾了四周,降低了声线“这人若是醒了,你尽可能让他早些离开,我怕给你们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为何?”张大夫不解的看着江河。
“我的孩儿伤了他,虽然在此之前他已经受了很重的伤,这个世道越来越不太平,我们这么冒然的救了他,他是好是坏都还没弄清楚,就怕到时候救了不该救的人,或者在被什么人给盯上,我怕连累到你。”
张大夫手握着银元沉思了会“行...”说完,两手背在了身后离开了院子。
翌日早晨
江河一早打点好店里的事后着急的出了门。一晚上他都没怎么合眼,想了一晚,越想越放心不下。这位少年竟然受了伤那必然是有人追杀。昨晚在破庙中被纪若宁两人碰上,若是附近没人注意到她们两个倒好,可是万一....
越想越不对劲,江河脚步急促的赶往城外的那片废墟。
走出居住的街道,路旁的居住的房屋越来越破旧,有的选择继续居住下去只是因为战争时期有瓦遮头变好了,穷苦的年代,谁还会讲究这屋顶是否完好。
越走越觉偏僻,平时这一带都没多少人过来,毕竟地处南京城的郊外,又受到了战争的影响,这废墟附近早已人去楼空,一片死气沉沉。
看着被战火熏黑的墙面,倒塌的楼宇,那场硝烟的战争好似又重回了脑海中。刺目的场景让他的眼睛有些生涩,江河闭上了眼揉了揉双鬓后继而往前走去。
沿着废墟中走去,江河四处巡视了一番后走入了昨夜的破庙中。
阳光随着破漏的屋顶照耀进屋内,地上堆积的灰尘上印着大大小小的脚印,庙中还有些打斗的痕迹,想必是昨天晚上小宁和那少年打斗时留下的。
看着地上的草垫上已经干掉的血迹,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照射出白光,江河用手挡住被物品反射过来的光,然后弓着身子半蹲了下去。
草垫下一枚圆形的金色徽章映入眼帘,他右手捡起后仔细看后眉峰微微皱起。
徽章正面是一个太阳形状,太阳形状中刻画着一个人头,反面蓝色底上刻着“上海军校”和一个“亓”字。
上海军校的人?亓?
江河此刻的眉头紧皱得更深,他立刻收了徽章起了身。
南京城·医馆
今日张大夫如往常一样,将前来的病人一一看过之后,吩咐药童将屋里的药拿去后院晒,然后将之前晒好的药草进行研磨。
从药房中拿了一些药后进了后院。刚踏入后院,便听到房内传来药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你要离开,我得先请示我们大夫。”药童双手叉开挡住了大门。
“不用,你让开。”虚弱的声音从房内传来,张大夫迈开了脚步向前走去。
少年将挡住大门口的药童推开,肩上披着一件不太合身的外套跨出了门槛
张大夫迅速挡在了少年的面前“伤了就不要乱下床。”
少年停下脚步定睛一看眼前的老者,昨夜昏暗中的几个陌生面孔出现在了脑海。
他想起来昨夜自己晕倒之前,在庙中有个孩子带来了大夫给自己看伤...
“昨夜为了帮你清理伤口衣服已经毁掉了。”张大夫看着眼前少年披着不遮体的外套,对着药童说道“小五,去拿一件大一些的衣服给他换上”
药童听了话立即转到另一件房寻找衣服。
“不必了,我还有要紧事离开,这药费我会派人送过来...”少年苍白的脸已然没有了昨日的傲气。
看他的样子,身体有些虚弱到站立不稳,张大夫正想要上前扶住,却被他退后一步的动作硬生生将停在半空的两只手收了回去。
兴许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就算我是大夫,他还是放不下对旁人有些警惕。
“你先让我帮你把伤口换了药再走也不迟。放心,我竟然救了你,自然不会害你”虽然昨晚江河走的时候告诉过他,尽量让这少年离开,但是在张大夫的眼里他也就是个孩子。而且还受了伤。
少年眯着眼看着眼前的老人,寻思着。
他现在一身伤,如果硬离开自然走不了,况且他第一次到南京,拖着伤想要去找到目的地,有些难...
看着少年渐渐放松下来的神情,张大夫继而又开了口
“你的伤昨晚就已经耽误了不少的医治时间,你能那么快醒过来也是因为自身体质强壮,但是如果你执意不继续让我替你换药,你手臂的伤,恐怕到时候耽误了的话,你以后就很难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了。”
张大夫说这话也并不是吓唬他,而是他昨晚看了他的手臂的伤口太深,险些伤着胫骨,身体其他地市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如果不是那两个孩子阴差阳错的给碰上,或许这个人的尸体就已经荒在那片废墟了。
少年一听他这么说明显有些慌了神,稍微动了动自己的手臂,疼痛感袭遍全身。
此时药童拿着件外套跑到了两人面前递给了张大夫。
张大夫接过药童手里的衣服递给了少年,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两秒后接过了他手中的衣服。
“进屋吧,我替你换药。”话一说完吩咐药童拿了药进了屋。
少年站在原地犹豫了两秒后跟在了张大夫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