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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葬心历世(五)

风绝情最终还是决定回风家过年,有了这个决定,他就等不及了,还是得先把徒弟的事确定了,不然回到风家,会被长辈们骂死的。

风家不同于别的世家。别的世家是一代又一代人积累下来的一个庞大的家族,而风家自始至终都只有这一脉,这个家族的人丁,算上旁系直系的,总共下来只有200来人。若说比人口,风家肯定是排名最后的一个世家;但若说比威望,风家是当仁不让的那个。

风家的威望,是代代的血骨积累起来的。每一个对守护界有一定了解的守护者都知道,风家的功名仅仅表现出来的,就已经足以让所有世家仰望,而风家背后还隐藏着的功名,更是数不胜数。所以,从南宋末年的时候,风家就已经被尊称为“神风家族”。唯一能与之媲美的家族,仅仅只有独孤世家。两家相比,神风世家若在家族底蕴,胜在威望。若两家对立,同时振臂高呼,天下守护者拱卫的,只会是神风世家。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若无神风世家,人族早就灭亡了。

“你们知道我为何刚见面就对你们出手吗?”

“不知道。”

“想好了再回答我的话。”

兄妹俩互相看了看,然后又双双直视风绝情,齐齐摇头。

“你们知道守护界吗?”

摇头。

“你们知道葬心人吗?”

摇头。

“你们知道我叫什么吗?”

摇头。

“啪。”风绝情拍案而起。这把他给气的啊。一刻钟前还不刚自我介绍了吗?这已经不是记得不记得的问题了,这分明是抬杠嘛!风绝情刚要发作,听见拍桌子声赶来的郑板桥出现在窗外,用着一副“求求大人手下留情的表情”看着他。他想了想,还有事要求郑板桥,现在还不能得罪。深呼吸,一次不够,再来一次,风绝情缓慢地呼气,随之把抬起的手放下。

郑板桥看没啥事了,就转身离开,毕竟,他一个普通人,偷听人说守护界的事,显得不太好,而且,从小饱读儒家经世致用书籍的他,也觉得偷听不是君子所为……,若是被风绝情知道他的想法,还不得气出病来,毕竟风绝情可是想要好好收拾这两个不听话的准徒弟。

“你们知道我为何见了面就对你们动手吗?”风绝情再次问了一遍,然后看着又要摇头的兄妹二人,立马紧接着说“我那是为了测试你们的天赋,然后好收你们为徒。”

摇头。

“你们的天赋呢,是够的,以我的实力,想要打伤打死你们太简单了。你们想想,我要是全力出手,你们哪有反抗的机会。我见了面就急不可耐,是因为我收徒心切。你们不知道,你们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想我风绝情在守护界事出了名的护短。谁敢欺负我的徒弟,我就肯定挖他家祖坟给我徒弟报仇。”风绝情发挥自己被风家全家嫌弃的三寸不烂之舌,先忽悠到自己门下再说别的什么事吧。

风绝情看着兄妹二人眼睛逐渐瞪大,表情专注,开始仔细听他的话。心道,小样,跟老子斗。

“你们不知道啊,我风绝情继承葬心人之职以来,横扫四宇八荒,威震三界六道,谁见了我都得像你们知县大人见了我一样,叫一声“风大人”。你们想想看,你们神相觉醒,天赋异禀,又有我的教导,你们以后的实力,那肯定是呼风唤雨,移山填海啊。你们再想想,你们当了我的徒弟,谁人见了你们,还不得恭恭敬敬地问个好,说一声,‘师侄啊,这是最近新得来的宝物,您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拿去玩’。这是多大的好处啊。”

“是不是我以后吃人家的糖饼就不用给钱了。”闻人予姝吞咽着口水,眼神空洞,幻想着那场面。

“那肯定,别说是糖饼了,就算是甜米,甜馒头,肉包子,等等都不用给钱,而且你拿一个,对方肯定不同意啊,要拿也得让你拿一大堆啊。”看着这女徒弟快流出的口水,还有男徒弟快要瞪出来的眼珠,风绝情缓缓发问,“最后一次机会了,你们可要想清楚,你们是真的不想当我的徒弟吗?”

摇头。

“想清楚了?”

兄妹两人对视,然后点头。

“那好,我们拜师吧。”

“我们不是说的不拜吗?”

“啊?哥哥,他刚刚问的是确定不要拜师吗?我们摇头了,是要拜师。”

“……”闻人予怀心里已经承认了,在他看来,拜个师父,挺不错的,最起码不用再四处流浪了。只是,这个妹妹,到底是认得,这要是亲妹妹的话,是到了得好好收拾收拾的地步了。

“郑知县,准备东西了。”风绝情一声低沉的声音在书房响起,已经有了气感的兄妹两人,立刻就感受到了这一声中蕴含的穿透力。不用说,郑板桥肯定能听得到。

郑板桥是个聪明人,既然风绝情向他透露出了要收徒的意思,那么肯定是能看得上自己捡来的这两个孩子。从昨天风绝情透露他的目的后,他已经及叫人准备好拜师必须的东西。

“拜师礼,始。”

拜师礼的地点就在知县府,放在了进了大门后的正院中。地方宽阔,是风绝情要求的。

“请女娲娘娘见证。”

郑板桥不是一个合格的司礼之人,但是却是最合适担任的人。他高昂的声音传荡在知县府中。引来府上的门卫频频向院里张望。

一个案台立在堂前,前放三个垫子。风绝情跪在中间,靠前。

“女娲娘娘作证,风绝情今日预收闻人予怀,闻人予姝为徒,倾尽生命,授我之学,不敢保留,不敢藏私。望其日后学有所成,护佑人族。”

“女娲娘娘在上,闻人予怀、闻人予姝今日拜风绝情为师,愿终一生孝敬师父,承师之愿,绝不辜负。”

“礼毕。拜。”

郑板桥眼里含着笑意,看着兄妹俩拜师,仿佛看着他的孩子在拜师。

风绝情和兄妹俩陆陆续续站起。风绝情走到旁边的椅子边,然后转身坐下。

“徒弟拜师父。一拜……二拜……三拜。礼毕。”

“徒儿闻人予怀(闻人予姝)拜见师父。”三叩首,然后跪坐,等着师父训话。

“你们兄妹俩人的资质都很不错,而且心意相通。我很看好你们。从此以后,哥哥就是葬心人门下二弟子,妹妹为三弟子。我的大弟子如今在湖光总督府,你们会见到的。闻人,这个复姓不多见,你们牢记自己的本名,为师为你们重新赐名,以作传承。闻人予怀,自此以后,但凡守护界行走,你当叫‘封千觉’,赐字‘昭阳’。闻人予姝,自此以后,但凡守护界行走,你当叫‘封千雪’,赐字‘柔兆’。”

“谢师父赐名赐字。请师父食肉。”闻人予怀和闻人予姝举起桌子上放着的托盘,盘子上放着腌制好的腊肉。风绝情象征性的吃了一口,然后放回盘子。

束脩六礼中,以束脩命名,是因为,束脩是给师父的礼物,十根肉条。而其他的芹菜,红豆,桂圆等,都是徒弟表明心意用的。

“来人,将此六礼做菜熬粥。我师徒今共食之。”

风绝情发出命令后,府上的下人并不是很自觉,在他们看来,连老爷都要毕恭毕敬对待的人物,怕是来头很大,这个时候没做好,会被直接处死的。郑板桥赶紧使眼色,一直在旁边观礼的侍女走上来两个,将束脩六礼端走,拿到厨房。冬天这些东西都很难凑全,不过郑板桥退而求其次,找到了被制成药引的桂圆和枣,还有入药的芹菜,这才备齐了束脩六礼。

饭后,风绝情继续训话。

“听知县说,你们二人无父无母,为师就带你们回我家去过年吧。你们去跟郑大人好好辞行。年后为师会让你们再回来的。”

闻人予姝看着哥哥,等着他做决定。闻人予怀缓慢点头,然后带着妹妹走出去寻找郑板桥。

“老爷,师父说要带我们走了,年后才能再回来。”

“你们安心去吧,不用担心我,我这一县知县,能吃饱能睡暖。”郑板桥徐徐抬起头。潍县也即将迎来春节,而潍县有流民四处,春节怕是会发生很多事变,郑板桥已经开始写一些预案和处理方法了。兄妹二人悄悄走进,说出话,郑板桥才发觉书房来人了。

郑板桥的书房窗户常常是开着的,桌案旁边放着炭炉。由于县衙院墙高,建筑也多,冷风很少能吹进书房。

“老爷您先歇歇吧!您贵为知县,却能收留那么多的流民百姓,虽是知县,虽是衣食无忧,但我却总见您吃在人后,睡在人后。哪有知县该有的样子。”

“对对,就是,老爷您以后要早些休息,我和哥哥走了,晚上就不能借着问字,来催您回房休息了。”

“你们两个呀!”郑板桥苦笑一声,然后放下笔,坐直身子。“你们知道你们的师父是什么身份吗?”

“不知。”

“老爷我知道,你们其实杀过人,对吧!”

“我们……没有。”闻人予怀低下头,妹妹也跟着低下。

“我大概能猜得出来,一伙匪盗想要抢夺你们东西,但是被你们反镇杀了。你们不用惊讶,城外巡逻的队伍向我说过,南山群中发现一群尸体,衙役们把尸体处理了,所以你们回来的路上没看到。等到你们二人回来,我其实一眼就发现你们二人的变化,一夜之间,从十岁孩子该有的模样,突兀长到十四岁。”

“老爷,是那群强盗要杀我们,我没有控制住我自己。给您添麻烦了。”

“你呀,看到你们前几天和你们师父打斗,我就已经确定了。不过,我郑板桥一生,也听说过许多说法,知道当了官够,终于能够确定,守护界的存在,知道世界背后有一群实力强大的守护者,所以我就不奇怪了。”

“嗯,老爷,您放心,我们会和师父好好修习的,以后守护老爷。”

“我不用你们守护,你们要守护的,是这每一寸山河,是这山河里的每一个有血有肉的同胞,就像我,守着我这一县百姓,您肯舍下脸去求别人,也舍不得他们每一个百姓被饿死。”

“是,闻人予怀(姝)谨记老爷教诲。”闻人予怀,闻人予姝同时弯下腰,向着郑板桥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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