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梦想是通过一个叫萌萌的女孩。
那时我上小学四年级,我去找萌萌玩时看见她身旁的那个小女孩,她就是——梦想。
看她的穿着和萌萌的差距很大,一个又脏又破的一个孩子,她的皮肤本来就有些黑,再加上她那一身破破烂烂的很想一个小乞丐,我真的不知道萌萌怎么会交到这样的一个朋友,也许在我看来萌萌就像一个小公主,我的世界里并没有公主和灰姑娘的故事。
但是跟她玩了一天后,我们好像已经成为了好朋友。她来找萌萌玩但是萌萌不在家的时候,她通常会跟我疯一晚上。
在我看来梦想是一个穿着破烂但很有钱的富豪,她每次来找我们玩的时候都带着好多好多好吃的。
渐渐的,她来找我玩的比找萌萌的多了,好像她们俩之间越来越疏远,然而我并不去在意。
那时我并不知道梦想的家境到底如何,我原本以为她家很有钱。
梦想拿着二十块钱递给我说:“要不,你去小卖部帮我买些东西吃吧。”
我问:“你怎么不去?”那时候对于我来说二十块钱可是巨额,要知道我妈从小到大可是不随便给我那么多零花钱的。
她说,小卖部的老板,她认识,她怕老板告诉她奶奶。
她告诉我,她家里只剩下她和她奶奶了,妈妈当年生她的时候,疯了,而她的爸爸,当年她一出生就不要她了,是她奶奶抚养她长这么大的。她说这钱是她爸打给她奶奶的生活费,我还是不敢怎么接,在她的一再请求下我去了。
零食买了之后,我们俩坐在一个单杠上。她拆开包装袋递给了我问,你吃吗?
我从袋子里掏了两个怪味豆填嘴里了,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她,你怎么又这么多钱?
她说,这是我在家给我奶奶做家务挣的零花钱。
然后她又给我讲,她扫一次地奶奶给她多少钱、她涮一次碗奶奶给她多少钱、上地帮奶奶拔草又给她多少钱……
我听了后满脸的羡慕,她奶奶可真好哇!我给我妈干活我妈从来没说给我钱过。
后来上六年级,她们哪里的小学没有六年级,所以她们哪里的学生大部分都转到我们学校了。我们学校虽然也很穷,但至少六年级还有两个班。她们学校的人随机分到我们两个班里。正好,梦想被分配到我所在的那个班里。
其实那时候也已经不怎么跟她玩了,因为原来萌萌给我说过,说她爱偷家里的钱。
我说,她告诉我说是她给她奶奶干活她奶奶给她的。
萌萌笑了说,分明就是她偷的好不好,她家那么穷,你觉得她奶奶即使给她零花钱又能给多少呢。
所以我也就信了,跟她的交往也越来越少。
梦想来到我们班后,就一直坐在倒数几排的,她在才开学的时候认识了她身后的一个女学生,长得很高很瘦,皮肤有些黑,头发有些自然卷,圆脸,一笑就漏出了她那可爱的小虎牙,她叫大茹。是开学从别的地方转来的。
开学那几天,梦想和大茹玩的很好,但渐渐的她们俩的关系好像越来越淡。不光如此她在我们班的人缘好像也越来越差。
原来与她同班的被分到我们班的同学都不喜欢她,说她不爱干净,说她喜欢偷东西。我们原班的同学也就远离她了。
我们班有几个特别痞的男孩子,她们总是闲着没事就欺负她,我们班的女生也不管,只是有的看不下去才回大声训斥那些男孩子一句,之后也就不管了,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过了大半个学期。
上六年级的我变得特别的不着调,跟那群朋友们每天都是踏着点进班的。
那天中午还有十分钟就打预备铃了,我们几个才大大咧咧的走过来,走着笑着,一点也不急。
但是到班门口的时候,我们都立在了那里。
梦想自己一人搬着椅子蹲在外面,趴在椅子上低着头,几滴眼泪直接滚落在她的作业本上,浸湿了一片。
我伸头进班看了一眼,原本以为班主任来了,可是班里依然乱哄哄的:抄作业的抄作业、看小说的看小说、打闹的打闹,看上去祥和的很。
小F是一个比较直爽的人,看到这一幕自然要问问发生什么了。梦想低着头声音哽咽:“他们不让我进去。”
小F一听,心里那种打抱不平的气势就上来了:“谁说的?他们凭什么?!”
然后就气势汹汹的站到班门口问:“你们谁叫梦想出去的?”
班里的人依旧该玩的玩,该乐的乐,没有人搭理小F,小F拍了拍桌子,又问了一遍:“你们谁让梦想出去的!”
班里几个男生看着小F眼中不屑:“谁让她出去了,是她自己想要出去的好吗!”
“没人让她出去,那她为什么不敢进来!”
“是她自己不想进来好吗!”男生很不客气的问:“小F,关你什么事?你能不能别烦人吗?”
小F脸都气紫了,出门拉起坐在地上的梦想:“你起来,进去,别管他们。”
梦想就是没动,依旧低着头趴在椅子上,低声说:“我不进去。”
我从地上把她拉了起来:“进去吧,快上课了。”
“我不去。”梦想这姑娘有时候还是很犟的。几个人都没能把她劝进去,直到上课看到班主任,她才抹掉眼泪进班了。
像梦想这样的孩子其实并不招老师喜欢,她的成绩一直吊车尾。班主任说过,却没怎么管过。
一次,她拿家里的钱,她奶奶追到了学校,那时快上课了,把她喊了出去,一边哭一边打她:“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你怎么跟你那爹一样只知道欺负我老婆子!你爹从你生下来就没看过你一眼,你咋这么白眼狼啊!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这事最后闹的全班都知道了,老师也找梦想问了话:“你能不能争气点!你奶奶她一个人把你拉扯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家那十几亩的地,都是她一个人忙来忙去,挣点钱不容易,供你上学就更不容易了,你怎么还好意思让她失望。”
打那之后,沾她的人就更少了。与她以前同学的朋友与她说话,都含有一种嘲讽。
那一次是我们班主任大发慈悲,给我们一节课的时间说是要教我们唱歌。
放学后梦想独自一人走出大门,正好看见她以前的同学,对他们说:“今天,我们老师教我们唱歌了。”
其实她只是单纯的想跟朋友说一下。
而她的那个同学很不屑的看着她,眼神中都带有讥讽:“切!我们老师经常教我们唱歌,你们就唱一次有什么好显摆的?!”
梦想不再说话了,她低下了头眼中的那抹亮光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好像彻底的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我后来与她的接触就跟少了。
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是上初中后。开学我们到新学校报道,我看了一下班级的名单。和我原来一个班的有十几个,但是大多数都是男生,只有四名女生:我、思琪、梦想和一个叫徐柳柳的女生。
徐柳柳小学的时候和梦想玩的还可以,她跟我们俩个又不熟梦想又没有来,她只好转隔壁班了。
一天过去了,到晚上放学时,政教处主任找到了我们,他问:“梦想原来给你们一个班吗?”
我们点了点头。
他低着头写着什么又问:“那你们有没有再看到她过吗?”
我们摇了摇头,在小升初考试后,我们就在也没有遇见过她了。
主任摆了摆手说:“你们回去吧。”
看着主任一脸着闷,我问他:“老师,你找她干什么,她一直都没来报道。”
主任合上他手中的笔记本,说:“她奶奶来学校了,但就是找不到人,也不知道她能跑哪,她奶奶快找疯了,家里找这里,这里找家里。”
我缩了缩脖子,问:“她什么时候走的?”其实在没有断定她是离家出走好事遇到什么事之前,最好先冷静想想她在家之前有什么迹象没有。
“前俩天,跟她奶奶吵了一架,然后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她奶奶以为她会到学校报道,没想到她竟然没来,也不知道她能跑哪去,你说现在这孩子这样能行吗?”
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后来就杳无音讯了。我不知道她奶奶到底有没有找到她,又或者是她那时真的出了什么事。
我见过她奶奶一面,她奶奶很瘦,瘦的只剩皮包骨,还驼背,我记得谁说过她奶奶一个人干十几亩地的活,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干下去的。她儿子每年也不管她,家里只有她和她孙女。
其实梦想有时候也挺孝顺的,她有时会帮奶奶一起干活,她很小就学会了做饭,我们才认识那会儿,我问过她,你以后最想干什么?她说,我不求高,我只希望我以后能有花不完的钱,能照顾好奶奶,能有好多好多朋友。
时间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人变好,也可以让一个人变坏。我只希望梦想还在:梦想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但梦想奶奶的梦想只是梦想一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