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课上,云隐在矮岭上观战,他答应葛庚不会冲动行事,但是心里却无法平静。
他想起了爷爷,想起了无名村所有人,还有那一天屠村的事情。
几场战斗后,也近黄昏。原本云隐早就饿得咕咕叫,现在却没什么胃口。
这件事情凭他一人的力量显然无法帮助红菱,现在只能依靠葛庚,希望他能探知到一些消息告诉自己。
不再想这件事,云隐和聂灵霜等人一同去了食堂。
“红菱妹子不在的第一天,想她。”秦思归拿了两根加了固元粉的鸡腿,五只加了本元丹的肉包,感叹道。
“吃这么多……有钱人。”龚其兵竖起一个拇指。
程三端着空盘子,很鄙视的看着秦思归,“我看你就嘴上说说想她。”
秦思归拍了拍肚皮,笑道:“我是心里想,肚子不想。”
程三眼翻了翻眼皮,很无奈。
“你们说她到底犯了什么错,竟然被关到罚狱司。”王之胤凑近他们,问道。
龚其兵扬了扬手中碟子,“五个二品本元丹馒头。”
“扣除七十龙钱。”台前的男子拿在本子上记下。
“红菱姑娘看上去并不像是会犯大错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猜测。
“不无可能,白老师也说了,等事情调查清楚,她就会回来。”程三道。
秦思归津津有味的嚼着鸡腿,含糊不清说道:“对,红菱妹子肯定是被人陷害了,我可怜的红菱妹子!”
“云弟,你和她关系挺好,知道她为什么被关起来吗?”程三看向云隐。
云隐摇头,“不知道。”
聂灵霜吃着小汤圆,里头的馅是土髓丹,带着甜味,可是她此时却味同嚼蜡。看着云隐心事重重的模样,她喉头就如搁着一块大石头,难受的不得了。
“云隐哥哥,云隐哥哥。”她轻唤几声,云隐才回过神。
“怎么了?”云隐问道。
“没事……”
用餐后,云隐开始打扫学府,从商议楼开始一路扫到了罚狱司,又扫到赵必明的住舍。
商议楼里没有召开任何商讨会。罚狱司门前站着两名士卫和两只驯兽虎,大门紧闭,看不见里头情形。赵必明住舍安安静静,云隐吃了林烟炼制的聪耳丹,贴着墙听了很久,听不见任何声音。
假如红菱真是暗宗人,学府此时应该暗流涌动,就算再遮掩保密,也会让人察觉出丝丝端倪。
而现在,一切都很安静,安静的似乎有些不正常。
“唧唧!”
一只毛茸茸的黄色活物不知从哪窜了出来,落在云隐的头上,差点没把他吓死。
“大耳,你大晚上的在这做什么?”云隐舒了一口气,是黄耳的驯兽金丝猴。
“唧唧。”猴子灵动的眼睛望着他。
“你的主人呢?”
“吱吱唧唧。”金丝猴朝某个方向手舞足蹈。
就见远处一棵树底下躺着一个人,这人四脚朝天的躺着,穿着和云隐一样的学府装束,不过他的衣袖裤子比云隐短很多,为了狩猎师方便行动。他边上还放着一把扫帚。
云隐一愣,紧张的跑了过去。
原来睡得正酣,我还以为死了,这睡觉的姿势。
在黄耳身旁躺了下来,云隐闭上眼睛,干脆我也先睡一觉。
俗话说,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睡几觉。如果还有,那就一直睡着别醒来。
睡着睡着,明月西落,落叶纷纷,秋虫吱吱鸣叫。云隐猛地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
不行,说好了十年后会娶红菱为妻。如果就这样干等着,等红菱被送去混宗处刑了。他还如何实现他的誓言!
到时候,他不是成了红菱口中最讨厌的负心汉、臭男人了。
“咦,云隐师弟?”黄耳揉了揉眼睛,突然惊叫:“我睡了这么久?太阳都升起来了!”
黄耳从地上弹了起来,“赶紧扫地赶紧扫地。”
“我已经扫好了。”云隐说道。
“嗯?你扫好了?嗯,那继续睡觉。”黄耳一扔扫帚倒了下去,溅起的尘土扑面而来。
这孩子最近是怎么了,成天恍恍惚惚的。
“云隐师弟,麻烦你了,我最近实在是太累了扫不动了。”黄耳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这几天的课程简直不是人上的,曹老师怕我们过不了中级试炼,要我们从早练到晚,我都快累死了。”
原来是这样,云隐说道:“既然如此,以后扫地就我来扫吧,你回住舍好好休息。”
“不不不,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出山了,以后都要你一个人扫了,所以这一个月我必须要和你齐心协力,共同清扫学府,不然我就太对不起你了。”
云隐心中一暖,道:“本来清扫学府就是我一个人的任务,你来帮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去吧,回住舍好好睡一觉。”
黄耳摇摇手,“不用了,在哪睡都一样……”
“唧唧!”金丝猴蹦到他面前,揪住他头发想把他拉扯起来,“唧唧,唧唧!”
“大耳别吵,再让我睡一会。”
“唧唧!”
黄耳一挥手,金丝猴化作了一团银雾钻进了驯兽环中。
“赵老师!赵老师!”云隐敲门喊了几声,依然无人响应。
这几日他一直在找赵必明,却都找不着。白沧松仍旧不肯透露任何消息。葛庚那边也是,说学府目前没有任何动作,叫他别急慢慢等。
可是已经过了七天了,他能不急吗?
他急的是他到现在为止,除了红菱夜袭赵必明被关罚狱司,她母亲荷月怜是暗宗人之外,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怕的是,就在他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时候,红菱就被送去了混宗。
砰!云隐抬帚挡了林烟一招铁掌。
林烟身形一动,到了云隐背后,劲风袭来,又是一掌。云隐举帚抵背,又化了一掌。林烟不死心,又从左侧右侧上侧分击三掌,但都被云隐一一挡开。
这是云隐九个月来的成果——五手变。
几天斗技,林烟非常努力,进步很快,和云隐对战时间撑得越来越久。
云隐看出来她迫切提高实力,所以刻意放缓了速度,和她慢慢打。她也很给力,已经能够多次找出自己的破绽,甚至有一次挑飞了他的千斤帚。
不只是林烟,和秦思归对战时,云隐也刻意放水,秦思归的修为比林烟差多了,他需要更久的战斗,才能得到提升。
要是赵必明在这里监督,早就开口骂人了。而白沧松则是微微一笑,不予置之。
“云隐师弟!”黄耳从外头跑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难得啊耳子,在食堂碰见你。”程三给了他一拳。他们两家是世交,两人关系如同亲兄弟,十分亲密。
“少吃点,你看看都胖成什么样了!”黄耳白了他一眼,一把拉住云隐,道:“云隐师弟,跟我来,我有要事和你说。”
“什么事情啊神神秘秘的?”程三问道。
“跟你没关系,赶紧走吧云隐师弟。”
看着云隐和黄耳两人匆匆离开,程三皱起眉头:“黄耳这孩子从小就跟个女人一样细声细气的,该不会是……”
“别胡说。”聂灵霜嗔道,望着门外,明亮的双眸瞬间黯淡。该不会和红菱有关?
到了一处隐蔽的角落,黄耳悄声道:“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吗,就是赵老师屋里传出的争吵声。”
云隐点头。
“我知道红菱和赵老师为什么争吵了。”
“为什么?”云隐心头一突。
黄耳再次压低了嗓音,“红……是……女……所……吵……这……被关……是……这次……要……不……”
“你说什么?红菱要被送去……”混宗。
“你怎么知道的?消息可靠吗?”云隐问道。
“昨日我和曹老师月下喝酒,他喝醉了不小心透露出来的。”黄耳道。
云隐胃里发凉,红菱乃暗宗人之子,两日后要被送去混宗。这一走,恐怕再无出来的可能。
就如葛庚说的那样,按照混宗的尿性,严打拷问再处极刑。
“你该不会已经知道红菱是……了?”黄耳见云隐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
“嗯。我也才刚知道。”
黄耳皱起眉头,“十几年前暗宗把大陆搅得腥风血雨,死了好几十万人,从此以后明暗两宗更加剑拔弩张。我爹爹也和我说,只要碰到暗宗人,格杀不论。只要发现暗宗,满门全灭。”
“云隐师弟,这件事情我劝你还是不要再管了,假如让他们知道你和暗宗人扯上关系,院长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云隐静静望着他,半晌,道:“多谢黄耳师兄告知此事,也多谢你八个月来和我一同清扫学府。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只要云隐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别了。”留下这句话,云隐走了。
“云隐师弟,千万别冲动!”黄耳在背后大喊,
云隐挥了挥手。
屋内,檀香扑鼻,红烛照地,金箔椅子熠熠生光。椅子上,坐着一名老者,手中蒲扇一晃一晃,带起的风吹乱了他的山羊须。
“这么快就知道了。”葛庚悠悠说道。
云隐站在他跟前,面色黑沉。
“院长发话,是真的,不用怀疑。”
“先坐下,吃块米糕,看你这样子,午饭没吃吧。”
“这是我刚做好的,热喷喷的黑米糕,加了点桂花。”
“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云隐答道。
“行了你,别给我一副死人脸,我这里又不是棺材铺。”葛庚愤道。
云隐扯出一丝微笑。
“你有什么打算。”葛庚问道。
“我想见她一面,问个清楚,如果她是无辜的,就想尽一切办法,带她出来。”
“兔崽子疯了吧,凭你这丁点修为,还想去罚狱司劫狱?”
“林烟可以炼制化形丹,吃了以后一炷香内可以变幻成任何想要变的东西,我化成学府士卫,混进去。”
葛庚哎哟一声,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林烟那个小丫头丁点修为炼制的化形丹也敢拿来劫狱。”
“那你说该怎么办。”云隐淡淡看他一眼。
“药堂内室有五品化形丹,化的形连院长都察觉不出来,你去偷吧。”
“好。”云隐转身就要出门。
“等会!我说啥你都信!跟你开玩笑呢,你以为你偷的来?”
云隐嘿嘿一笑,“我也跟你开玩笑呢,你以为我傻?”
“你!小兔崽子又坑我。”
“你先坑我的。”
葛庚把整盘黑米糕扔了过来,“吃完再说。”
云隐一卷衣袖稳稳接住,“可以不吃吗,太难吃了。”
“你不是说味道还不错吗?”
“哄你开心的。”
“你!”葛庚想一脑门拍死他,“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难吃也得给我吃了,不然我不告诉你劫狱的办法。”
云隐眼睛一亮,“真的?你有办法?”
“骗你的。”葛庚白了他一眼。
狼吞虎咽把苦的黑米糕吃完,云隐期待的望着葛庚。
“明晚戌时,你去找白毛,问问他对此事的看法。”
云隐不解,“找白老师?”
葛庚继续说道:“赵必明的事,白毛不可能不管,他不告诉你就是不想把你卷进来。”
“那他为什么现在又肯告诉我了。”
“你去问了不就知道了。”
云隐搓了搓鼻子,笑着拱手,“多谢葛老师,再加三袋柠檬味的刘记瓜子儿。”
“你也就这点能耐。记住了,明晚戌时,别走漏风声。”
“好。”
“万事小心,不然胖狗回来了,我可没办法跟他做交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