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沙涩的嗓音由远及近而来。云隐听在耳中,觉这嗓音中气十足,似是百里之外送来,又似在耳边平地里敲响一口洪钟。心中一凛,此人修为着实不浅。
余音甫歇,北面窜出四条人影,拦住了背眼剑羚王的去路。
为首一名红须老者,褐发长袍,面目含光,眉尾上挑,神态自傲,手执一根赤色火罗杖,声音便是这老者发出来的。
聂永面色一黑,这几人竟悄无声息埋伏在周围,怪自己刚刚太过于专注与羚王对峙,没有注意到周围情况,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还好最后没有两败俱伤,不然要被这狡猾老头坐收渔翁之利了。
“聂宗主怎的这个神色,难道是心有不甘,后悔将这千年兽王放走了?”红须老者两眼一眯,阴阳怪调地说道。
聂永冷哼一声,说道:“我聂永做事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绝不后悔。”
老者哈哈一笑,道:“都道你们猎王宗有条规矩,不杀孕兽,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么大一块肥肉到手,竟毫不犹豫的扔掉。”
“既然如此,那么翁某可就动手了。我话说前头,翁某可是等你们打完才出手,到时候别怪姓翁的不讲道义,抢走你们的猎物。”
说罢火罗杖在手上一转,一束火舌从杖头升起,窜向背眼剑羚。
还未触及羊身,一根软鞭甩了过来,截住了火舌势头。翁震山侧目斜睨,喝道:“聂宗主这是什么个意思?”
聂永道:“聂某冒犯了,猎王宗虽然无权要求别的宗门人与我们一样不杀孕兽,但这背眼剑羚至少怀了三胎,适才又因我丧失一子,惨遭横祸,已是不幸之极。
现下又要被你等连同腹中孩子一并杀死,要我眼睁睁在一旁看着,实在于心不忍。”
老者纵声狂笑,冷冷地道:“聂宗主还真是正气凛然,心地善良之人,自己将其崽儿杀死,却又在这里假惺惺的装模作样,大发慈悲,不许我等将其猎杀。真是可笑,可笑。”
聂灵霜听这人如此侮辱自己爹爹,小脸涨的通红,骂道:“你是打哪来的红毛老头子,我爹爹和颜悦色与你说话,你为何出言无礼!”
“小霜。”聂永喝道,“此人是驭魔宗随行长老翁震山,快向他道歉。”
聂灵霜格格一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狂老翁震山,我早就有闻,驭魔宗里有一名褐发红须的随行长老,仗着点点修为,处事狂妄自大,不可一世,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你!”翁震山面色铁青,火罗杖一振,就要发作。
这时,一道温润如玉声音的响起。“既然聂宗主不忍心看我们猎杀这头千年兽王,那么我们先将兽王捆住,等你们走远了,再行杀害,聂宗主你看如何。”
翁震山身后走出一名锦衣少年。少年面目俊朗,气宇不凡,腰间挂着刻岚字黑石,手执一根悬冰杖。
聂永眼皮一动,向他上下打量,“你是陆九天的儿子陆云岚?”
“正是。”陆云岚朗声道。
“几年不见,竟长这般高了。”聂永道。“看你模样年纪,此行也是去求学?”
“晚辈正要前去卧龙学府求学。”陆云岚答道,脸上意气扬扬,显是对入学之事胸有成竹。
聂永点了点头,道:“那么日后跟我小女就是同窗了。”
翁震山“哼”一声,道:“聂宗主对自己的女儿还真自信,你怎么就知道她能通过卧龙学府的试炼?”
聂永不为所动,道:“那依你之见,你宗门陆少主能否通过卧龙学府的试炼?”
翁震山大言道:“陆少主可是千年一遇的旷世奇才,若是他都通不过入学试炼,还有哪个修行师能通过,卧龙学府还是趁早关门了吧。”
听他如此大言不惭,聂灵霜抽出腰间流星鞭,指向陆云岚,不屑冷笑道:“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小白脸,说他是千年一遇的旷世奇才,我才不信,有本事跟我对战一场!”
哈哈哈笑声从翁震山和陆云岚身旁的两名宗门弟子口中传来,一名高大壮硕的青年笑得打跌,道:“小姑娘胡吹大气,到时候输了别到处宣扬我们陆少主欺负一个女娃子,我们尊贵的陆少主可丢不起这个脸。”
如此羞辱,聂灵霜怒火中烧,对准那青年脑门,一鞭子扫了过去,鞭带火星,一路上噼里啪啦炸响。
青年一惊,竖杖就要格挡,只见眼前一黑,一个人影抢在他面前,手上晶莹剔透的悬冰杖向前一指,冰柱从杖头冲了出去,对上流星鞭。
呲的一声,流星鞭被冰柱凝结在空中,聂灵霜见状,使力拉扯,却扯不回来。
左手在鞭柄上一按,手背上黄色图案亮起,随之一股气流输入鞭身之中,流星鞭吸收强大气流,却容纳不了,鞭身剧烈抖动起来,将冰柱震碎。聂灵霜趁机向前一跃,猛力向下劈去。
这一鞭黄光闪烁,势如破竹。陆云岚却丝毫不惊,行若无事的将手中冰杖向下一撑,周身竖起一堵坚硬的冰墙,将自己裹在里面。
一声闷响,鞭子猛地打在冰罩之上,聂灵霜虎口一麻,脚下一个踉跄。
向前看去,冰墙却只裂开了一条毛虫大小的缝。
随后墙体融化,露出一张从容自若的脸,陆云岚拱了拱手,道:“承让了。”
聂灵霜蹙眉切齿,怒目而视,道:“你为何只守不攻,是看不起我吗?”
陆云岚摇头道:“小霜妹妹误会了,你比我年纪小一岁,修为自然也落后一些,我要是与你比试,那不是占了你的便宜吗,到时候就算侥幸胜了你,落下了一个欺负女人的罪名,就不大好听了。”
聂灵霜哼一声,不语。陆云岚面向聂永,说道:“聂宗主,我先前的提议,你看如何。”
“不行。”不等聂永回答,翁震山抢道:“要是在我等合力将千年兽王捆住之时,他们突然背后施袭,重伤我等,该当如何?我翁震山一把岁数,死了也就死了,你是驭魔宗的少主,将来要继承宗主之位,绝不能有机会让他人伤你分毫。”
聂永见狂老几次言语无礼,不禁心有怒气,就想一掌轰了过去,将他嘴巴轰个稀烂。
但自己身为一宗之主,万事还应以宗门为重,不宜与人过多结仇,尤其驭魔宗乃大陆上第一魔咒师宗门,与自己并列明宗北斗七星之一。
只好强自忍耐,道:“背地偷袭之事是暗宗人的手段,聂永身为明宗宗主,行的端做得正。要是真的想重伤你等,根本不屑于这种鬼蜮伎俩。”
姚辩年轻气旺,不如聂永这般能忍,见有人这样污蔑宗主威名,手指戳向翁震山,忿道:“我们聂宗鞭功高深,要是想偷袭你们,为何还要阻拦你们猎杀千年兽王,等你们斗的起兴之时,在一旁轻轻一撩鞭子,就能将你们几人打的肋骨尽断。”
“唉哟。”狂老捧腹,“翁某以为这大陆上没有人比我更狂妄了,没想到你们猎王宗‘人才辈出’,比之翁某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