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传法前的两周里,我按照清南居士交代的,闲暇的时候就持诵准提咒,每天完成一百零八遍。而在学校里,赵子建和王伟则吹嘘着我们在地宫里的遭遇,他们讲的神乎其神,甚至说地宫里出了僵尸和妖怪,他们是如何如何降服如何逃出来的。当然,他们夸张的讲述,其他人也是边听边笑,没有人真的相信他们所说的。
两周后的周末,我按照清南居士的约定,来到了他的宅子。走进院内非常的清静,只有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我好奇的问道“今天崇云道长和济元没来?”居士道“唐密传法,让他们来干什么,跟我过来。”我随居士来到了上一次的那间厢房,进屋后,居士走到了准提佛母的画像前,燃了三支香,插到香炉中,而后又递给我三支道“上香。”我将香从烛台上点燃,而后依次插入在香炉内,清烟徐徐的上升,环绕在屋中。居士点点头道“随我来吧。”
他走到书架一侧,用手向前推,书架缓慢的挪动,随着挪动发出的铿锵声,一道暗门出现了。他走到门前将其推开,一级级石阶向下延伸。居士走进暗门内,在墙边拉动了灯绳,门内映亮了,里面似乎是个地下室。
居士道“进来吧。”我走进门后,他转身又将书架拖动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径自走下台阶,我跟着他进入了这间神秘的地下室。这间地下室内的墙是环形的,墙壁上刻画着看不懂的文字,看到这些文字的第一眼让我想起了纳衣上的悉昙文,而正中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又复杂的圆形图案,就像宗圆师父当年给我的曼陀罗图一样,图案周围有序的排放着没有点燃的烛台,正上方的天花板上有一个非常大的符号,我望着天花板正出神,居士道“这是种子字”。
“种子字?”我问道。居士答“恩,种子字,一字可生多字,多字复可含摄一字,种子字是诸佛菩萨所宣说的梵字真言。”我点点头。随后居士又道“在唐密咱们这一法脉,没有什么条条框框的戒律,但是要遵从你本心的内证之戒。”我自言自语道“内证之戒?”居士点点头说“恩,内证之戒,你只需记住,菩提心为因,大悲为根本,方便为究竟。记住这几点,孰是孰非,善与恶在你内心中便自有了义。”我答道“我知道了,居士。”
随后他递给我一盒火柴道“把坛城内的烛台都点亮,我去准备准备。”我走到圆形图案内,小心的点燃了每一盏烛台,当最后一盏烛台点燃后,我起身看到,居士已经换好一身海清服,手里拿着个托盘,我走到他身旁,看着他盘子里的物件,还没等我开口问,他便说道“你是不是又要问这盘子里的东西都是什么?”我挠着头对着居士笑了笑。他说道“这些都是仪式所用到的,华瓶、涂香器、洒水器、金刚铃、金刚盤、五钴杵。”居士说完,我环视了下这间地下室,突然感到这个传法仪式既神秘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居士拿着托盘走到坛城之中,然后说“你过来,坐在这里。”我按照居士的指示坐在了坛城一角的一个小圆圈内,他手拿洒水器在坛城四周撒了一些水,然后走到紧邻我的另一个圈内盘坐下,说道“看着中心的那个位置,那是本尊,周边的烛台位置是护法神。”我望着圆心点了点头,居士道“恩,那我们开始了。首先,我教你法脉内的准提手印,然后按照仪轨,我说一句,你随我念一句。”传法仪式开始了,按照清南居士所述仪轨的步骤,我逐步完成,片刻过后,居士从托盘中左手拿着五钴杵,右手摇着金刚铃,口中阴阳顿挫。我望着中心的位置,渐渐的感觉到,中心的圆圈似乎在慢慢的顺时针转动,周围墙体上的悉昙文则逆时针的转动,而周边几盏烛台的焰火在这间密闭的地下室中有序的窜动起来。过了几分钟,居士口中的咒文逐渐放慢了节奏,他放下双手里的法器,打开了涂香器的盖子,双手浸在里面,紧接着他起身走到我面前,右手放到了我的额头上,刹那间,我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强烈的光源让我看不见地下室内所有的景物,渐渐的,光芒暗淡了下来,当我再次看清周围的景物时,我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间地下室。
这是哪里?又是幻境?这个感觉就像曾经触碰到纳衣时一样。我回了回神,四处望了望,这是一片山林,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是个晴朗的艳阳天,清风拂面,云卷云舒。阳光有些刺眼,天空中时不时有鸟掠过,耳边传来若隐若现的溪水声或是瀑布的声音。
幻境?但未免也太真实了。我还在疑惑,突然隐隐听到两个人在交谈,交谈声渐渐变大,有人过来了,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个身影逐渐清晰,两个人走近我,但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我看着那位女子,心中突然莫名的躁动了一下,青衫淡雅,广袖飘飘,一双明亮的眸子就像一湾泉水清澈见底,冰肌玉骨,花开媚脸,皙白的鹅蛋脸上嵌着两个浅浅的酒窝,淡淡的微笑隐隐露出洁白的皓齿,她步履轻盈,裙摆拂在地上随着轻风飘来飘去,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我望着她传神,心中有种了然不惑的似曾相识感,却又道不出来由。我认识她!可,却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这种感觉就像是看见一件事物,但是思来想去总想不起这件事物的名字,就在记忆中,就在嘴边,但却就是想不起来。“若雪。”男子道。我回了回神注意到了那个男子,这个人?好像是,我?他从路旁摘下了一簇野花,插在了女子发髻旁,女子低头浅笑,脸蛋上渐渐的映出些许红润。
这时,眼前的景物慢慢的旋转渐渐变暗,片刻过后,我又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我站在一座石桥上,河道两岸有着类似江南小镇一样古朴的房子,天气烟雨连绵,河道上相向而行有两支乌篷船,一支船上是那个女子若雪,她抱着琵琶弹着忧婉的曲子,眼角有些晶莹像是在哭泣,而另外一支船上,坐着几个僧人,刚才那个男子便在其中,他双手合十紧闭双眼,脸上流露出些许的悲伤。两支船在河道中相遇后相互渐行渐远,两人没有彼此再看对方一眼。
画面又一转,我来到一座大殿之中,殿门外传出厮杀的声音,殿内只有两个人。是她!?若雪?这时候的若雪穿着那件熟悉的红衣服,那个红衣女子是,若雪?此时的她,脸上少了刚才的清纯与稚嫩,多了些许媚艳与成熟。她单手提剑指着一个僧人,这个僧人正是那个男子。女子道“把布片交出来!”僧人道“阿弥陀佛,又何必如此执念呢?”女子大声说“执念?我的执念是因为你,我堕入你所谓的魔道,也是因为你!”僧人不语,片刻后突然从他身上迸射出耀眼的金光,女子提起剑向前刺去,当剑快要靠近僧人时,金光戛然而止,这一剑刺透了僧人的胸膛,他胸前的僧衣马上被鲜血浸红了一大片。红衣女子慌了神,她原地不动呆住几秒,随后马上松开手中的剑去搀扶快要踉跄倒下的僧人,她抱紧僧人,不停的摇头道“你怎么不抵抗?为什么不…”僧人静静的看着她道“为了苍生,却,负了你…若雪…”说罢,僧人眼中失去了光泽。“凌天!不,不要,啊!…”大殿内传出撕心裂肺的恸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