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第一个感觉便是自己的后脑遭遇了重击，没有当场死去、现在还能有知觉已经算是很不错的现状了。
也许还有一点脑震荡的后遗症，他有些记不起来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对自己头部的创伤没什么印象。
抬起手摸了摸感觉上有伤口的位置，并没有出血，贸然按压也不觉疼痛，兴许是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创伤，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眼神茫然地朝身下瞄了一眼，他意识到自己正趴在一张不大的桌子上。
环顾四周，对周围的事物有了最基础的判断。
他应该是在一家快餐店里，至于为什么会在一家快餐店内，而周围忙前忙后走来走去的路人们也对不清楚“睡”了多久的他全然不在意，他也想不清晰。
话说回来，收回发散的思维，同时放下摸向脑后确认伤口的手：有一个目前看来最为重要的问题，他还一头雾水似乎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回想起来——
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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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快餐店里长时间停留的人很少，他待的位置也较为偏僻且隐蔽，若非拿着餐盘跑来倒垃圾的顾客，寻常来这儿用餐的人也很难注意到这个角落。
要不要去问一下别的人，看看是否有人对自己何时来到这儿留有印象？
他的目光扫过最热闹的几个区域，右边的长桌上有一家人在举行生日聚会，两个小孩子踩在光洁白净的桌面上，头戴纸做的王冠。
头有些疼。
但是，没有伤口，他重新确认了一次，也没有流血。
左边的几组座椅上的人们笑呵呵地看着对面载歌载舞，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是个公共的用餐环境。
略过这两个比较热闹人也比较多的区域，他的视线触及了另外一个方向，有人在忙里偷闲地边往笔记本上敲字边啃咬着夹在脸颊与肩膀之中的食物；还有几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边上，一言不发地进食，气氛很是凝重。
目光跳过了那几位似乎不会关心周围环境的快餐店顾客，他将注意力放在了同样坐得较靠角落的一家人。
站起身来，感觉还有些晕眩。
“趴太久了可不要这么快起身。”坐得离他最近的那家人中，看起来像是父亲的男子开口劝说道，“你的脚也应该麻了吧？不如原地再坐一会儿，等脑子清醒了些再离开。”
“别这么说。”坐在陌生男人对面的女性塞了根薯条进自己的嘴巴里，“也许人家有急事呢？”
“不会是丢工作了吧？失业加上失意，跑来这里静静。”男人看起来像是很有经验，“你没有买东西，不是吗？”
他点了点头，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点头。
万一他买了东西呢？看向自己的桌面，干干净净的不见餐盘或是食物残渣的影子。
“你在那里休息了那么久，如果桌面上很脏的话，你怎么会在那里睡着？”
感觉还缺了点什么，他伸展了下双手的五指，抓了抓空气。
“他看样子像缺了个心眼。”看起来像家庭中的母亲的女人毫不客气地嘟囔道，声音恰好能让周边的几桌人听见，“你怎么会在睡着？我们看了你好久，等取完餐、现在都快吃完了你才醒过来。”
也许是因为旁边的这一家人太过热情，他略微皱了皱眉，不怎么适应这种清醒，心里也对未来事况的发展有些拿捏不稳了。
虽然他压根没想过未来该怎么办，头晕乎乎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于是只好走一步是一步看一步。
“你没事吧？”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也许是一家之主的那个男人再度开口问道。
没事。他想要这么回复对方，然而张了张嘴，忽地就忘记了对应的单词该怎么发音。
分明具体的字母已经成功地在脑海中拼接成形，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疑虑着相应的元音和辅音该如何表达。一段时间过后，那些字母逐渐变形，似乎相应的知识正在逐渐从他的脑海里被抹去。
真是、糟糕。
跌跌撞撞地从快餐店里跑了出来，他当然也听见那个女人用正常的音量在抱怨，也瞥见了自己转身就走后男人脸上的神情变化。
但他有什么办法？现在的处境似乎变得越发棘手，而他的思绪却还没能理通。
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在信号灯跳红的路口停了下来，仰头望向天空，似乎他才刚想起来做这件事。
仅管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天上挂着那轮太阳，中间似乎被掏空了，留下一个黝黑的孔洞，由内而外地散发出常人感应不到的诡异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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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神般地望了会儿天空，等到信号灯转绿，身后的路人又极为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才精神恍惚地朝道路对面走去。
如果太阳不是这副模样的话，又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的常识在崩溃，更可怕的是，他认识到了这个正在进行的事实。
耳畔响起了汽车鸣笛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急刹车声。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信号灯不知何时再一次地变成了红色，如同人类的鲜血那般红艳，倒映入了他的眼眸中。
世界整个的颠倒过来，然后在下一刻恢复正常。
可是视野却渐渐地蒙上一层黑雾，越发地不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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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怎么一回事！”
肇事车的车主感到既愤怒又委屈，他只是稍微和后座的人扯了点随便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可下一秒却大祸临头。
“是他自己站在道路中央不走的！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吧？”
他明显表现得太过激动，连后座的人都嫌丢脸般地埋下了头。
“这是陷害！是谋杀！我是冤枉的！”
“冷静点。”说话的是凑过来查看究竟的某个路人，“只是一场车祸。”
“冷静点，你看他就快要到人行道上了，怎么说你肯定也是有责任的。”
“你真的有撞到他么？怎么好像没看见血迹啊？”
不同的路人发出了不同的声音，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也有人喊了附近指挥秩序的交警，虽然对方显然更喜欢处理容易对付些的交通事故。
“这不是谋杀。”后座的人语气平淡地劝慰道，“你也没有被陷害，虽然责任肯定在你身上，但还要再过一段时间。”
“他……他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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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在眼中转了一圈后，思绪仿佛也一下子清楚了起来。
至少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也记得该怎么发出声音，字母和单词的形状重新勾勒在他的脑海中，随后追忆起来的还有事情的经过。
恍惚了一会儿，枯楼睁开眼再度看向头顶的太阳。
这一次这么做很轻松，因为他躺在沥青铺设的水泥地面上，周围噪声一片。
“里世界。”
脑内具现出了一片洁白的云海，此时海平面波涛澎湃，却怎么也无法将底下的事物翻卷到上层来，也怎么都瞧不见那位终日坐在云朵上的合作伙伴。
而其中的一片云层上，刻录着“里世界”的字样，这也是他直接判断出自己位于哪里的缘由。
通过在“第四世界”内创造出的“世界链接点”，他成功地进入了“第五个世界”，然而这里和“第四世界”的关系或许就好比是赫尔摩尔同库诺尔蒂的关系——纵使这只是他的个人见解，实际上还并不能确认。
周围有人抬了担架过来，又有人出声帮他拒绝了，然后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怎么也想不出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枯楼瞅着天上的太阳，思虑着自己回到“第四世界”的可能性。
他的身形逐渐变淡，同时人们的记忆中有关他的印象也渐渐消失，最后，水泥地上留下一个一人宽的六芒星魔法阵，很快被地面吸收，也是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枯楼没去在意那些人和匆忙的脚步声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时，他忽然发觉“里世界”和“第四世界”一样——它们也理应一样，都不具有灵力。
这意味着在找不到灵力源的前提条件下，想要达成和施展魔法相似的效果，他需要提前准备相应的魔法阵，并作出些许牺牲。
毕竟他已经不再是游灵了。
“我是独自一人进入这里的？”意识海洋中感知不到那位合作伙伴的存在，雷泽尔也显然不在他的附近。
枯楼想了想方才在快餐店和路口的经历，不由觉得自己来到这儿也并不正常。
他没有从看起来像入口的黝黑孔洞里掉出来，也失去了从进入这里到前往快餐店休息这段过程中的记忆，并且到现在他都没能想起来。
转身走近几座建筑物的阴影处，侧过身观察起视野范围内的人流与车流，还有街边的商场以及小商店、消防栓还有最平常的树木。
忽然间，有什么事物自他的耳边擦过、在脸颊上留下了火辣辣的痛觉，些许光点溅到他的眼前，枯楼很快反应过来那些是他的血液。
利用这些金色光点作为媒介，幽绿色的六芒星魔法阵勾勒在他的双眸中，使他不动声色地为自己附上了一圈隐形的保护膜。
做好这一切后，偷袭的人已经摸到了他的身边，用一件物体抵住了他的脖颈。
那是一把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