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局棋已乱。
偏生又在新皇登基的节骨眼上,边关还打着仗,旧朝体制的弊病就一个接一个地暴露出来。允王和天衡派不知达成了什么交易,一方掀起多处肆虐的叛军,一方遣人到各地打压啸月阁的实力。
任由事态发展下去,百姓也许会对新皇产生质疑和怨怼,到时候楚渲根基不稳,得益者还不是他们。
狼子野心。
…
一日朝堂。
“臣奏陛下,近日多处州郡传来捷报,言叛军势力已得到遏制,陛下亲自选任的几位特使和巡抚到任后不遗余力整治军队,肃明军纪,现收复失地五郡,军镇有三处归降……”一位将领跪地上报道,言语间欣喜难抑。
楚渲听此愁闷多日的脸上总算展露出些许笑意,他与轩遥无声地对视了一眼,接着喊来传旨官道:“传朕令,军营上下,有功者赏,另赐俸守城的地方长官,以此勉励。”
堂上百臣跪拜叩首颂皇上恩德,就连允王那一派都有几名大臣都跪得心悦诚服。
轩遥有些感慨,这阵子他看似呆在京城哪也没去,天天上朝也跟其余大部分大臣那样一声不吭,实际上却做了不少事情。
单是凭着啸月阁传回的情报和以往经验预估叛贼侵略的具体方位,平衡阁内人员分配和调度就废了他不少精力。
还好有长忧和长乐负责保护分阁,不然他早就扯个什么理由请旨下江南了。
有时候忙得很累,他会突然想起前世最后那段时间惊影无意中对他说的话:
“这辈子,我困住你手足让你无力回天。下一世,我倒想看看,无所束缚的轩阁主,会展现出什么样的风采。”
当时还觉得这人神鬼兮兮莫名其妙的,现在一认真想过,心底便泛出一缕微微酸痛的暖意。
不管怎样,都不能让那群乌合之众践踏了我朝的大好河山,不能让他们蚕食瓜分掉中原广袤沃土。
……
“殿下,现在怎么办?”谋士对当前情况颇觉忧虑。
“是本王该问你,而不是你来问本王!”楚涟略显焦躁地顶了一句回去。
“这……”谋士踌躇不决,小心提议道,“要不收缩现有兵力,直取,京城?”
原本一直绕着桌沿乱转的楚涟顿时放下步履,目光一灼,垂下眼帘道:“倘若无法顺理成章地叫新皇退位——也只能如此了。”
……
叛军,北上。
“他们图得什么啊,天天打来打去。”莫铃坐在楼梯上看着战前空荡荡的客栈大堂悠悠叹息道,原本还能听听江湖八卦聊作消遣,现在连个人声都少闻了。
“谁知道呢,暗中那只手还没暴露出来,百姓们也就只能忍受着他们折腾。”穆行漫不经心地倚着栏杆,“我说外甥,要不要考虑考虑跟着我混。”
莫铃脸一黑,不清楚这个一没任务二无职权天天吃干饭的家伙哪来的胆气说出这种话。
“嘿,瞧不起我?”穆行瞥见他那不信任眼神,有些好笑地气恼,“知道你舅舅我当年干掉了多少贪官污吏么?”
莫未跟巳辰坐在一旁,皆有些无奈的凝涩。这几天他们跟穆行交流不多,穆行不去问巳辰的身份,莫未自然也不可能主动说。
总之结果就是,穆行对那个身份不言而喻,又跟他年纪相差不算很大的外甥起了极大的兴趣,或者说,玩心。
“你这违反律法。”莫铃闷闷地答他,“况且我又不想杀什么人。”
“可以啊,那咱干些别的?”穆行一拍莫铃肩头,兴致勃勃地道。
莫铃险些从楼梯上滚下去,稳住后默默坐得离穆行更远了一些,而后才问:“干什么。”
穆行无视他的嫌弃,凑过去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啊,最近呢,京城里有一群人,和外面那帮盗贼里应外合,偷偷地想要逼——咳咳,想要清君侧。”
“清谁?”莫铃皱眉问。
“轩遥…”穆行小声说了一半。
“什么!”莫铃急得差点跳起来。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穆行露出一副试探成功的得意模样,唇梢一弯,接着说道,“是我师弟科举上的恩师,现今的谢老丞相。”
“谢老丞相得罪什么人了?”莫铃困惑。
“谢老丞相清高正直,克己复礼,不需要得罪什么人。”穆行淡淡地道,“光凭他是啸月阁的人,和那句被人莫名揪出来的讽刺先帝的话,就足以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了。”
莫铃抿紧唇不说话,沉默半天后才又开口问:“你有什么办法?”
“这个嘛,你和…你爹他不是很会做暗器吗,弄几个摆在他们必经之路上,最后,咳咳,你我各有一份十分最艰巨的任务。”穆行一本正经地道。
莫铃怀疑地盯着他,问:“是什么?”
“你呢,负责搞定允亲王,我呢,负责保护轩阁主。”穆行说得很郑重其事。
“反了吧。”莫铃下意识脱口而出。
“咦,外甥你就这么想保护阁主吗?如果你一定要换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穆行不怀好意地道。
“闭嘴。”莫铃耳根通红地打住了他,“就这样,不换。”
“唉,开玩笑的,我师弟他那么厉害怎么会需要人保护。”穆行无奈地摊手,还颇有些自己老了比不上年轻一辈了的感觉。
“你又唬我!!”莫铃怒瞪他。
“那就这样说好了啊,早点睡,后续事情慢慢再谈。”穆行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后晃晃悠悠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余下这三人,相视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