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消息来路，怎么打听也打听不到什么。之所以答应……其实，也只是想，听到一些有关他的消息，知道他的近况，就好。”巳辰低声轻语道，明明说着他，目光却是不敢乱瞥。
“所以允王跟你谈判时，你就把控人神智之法换给他了？”莫未皱眉，攥得更紧的手显露出他的不赞同。
巳辰点头点得有些狼狈，“是…不过这种方法不是巫族人是难以操控的，就算是巫族的人……不懂得结合内力去用，也不能达到完全的效果。我…我只是告诉了他明赭针的制法而已。”
莫未凝实的眉尖落上几分无可奈何之色，“你想找我，我能理解，可你为何要针对云落？”
巳辰脸色微微发白，被民间那些神仙眷侣天作之合的传言苦苦折磨下的隐秘的心思渐渐难以遁形起来。
“我听嗯——我听天衡派掌门说，”莫铃眼波微动，突然插言道，“巳辰他曾经找人陷害我娘亲，故意毁坏她行医的名声，这事，是不是真的？”
这还是前世自己向祁睢寻问当年情景时他所说的，不过这番话总让他觉得太偏颇而难以相信。
“你们谈吧，我，我就先出去了。”巳辰倏地起身，手脚冰凉地要往外走。
莫未却是拉住了他，带到近前，轻轻抬手将他后脑一压，便让巳辰的额头抵在了自己胸口上，而后微低下头沙哑地道：“你若不想听这些，出去透透气也无妨，只是不要走太远。”
巳辰的心狂跳起来，双颊瞬间发烫，压着他的那只手的温度也清晰地从发丝后传了过来，几乎让他忘记自己置身何处。
可一想到他们接下来要说的话……巳辰轻轻地咬了咬牙，还是走了。
“方才阿铃你所说，”莫未把目光从他离去背影上收回来，沉吟道，“是真的。”
“什么？”莫铃倍感意外，“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未沉默地把手靠在椅子扶手上，稍稍握紧了些，只说：“说起来，也许都是一念之差，是非因果。”
……
巳辰按楚涟给的消息找到莫未时，他正与穆凇在一起。
两人看着琴瑟和鸣不说，膝下还已经有了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孩子嬉笑打闹，大概正是幸福美满的时候。
这些年来，他踽踽独行，在险恶的世道中好不容易踏出一条路来，从风餐露宿到寻了处荒山野岭建起一座楼，他念念不忘的，也只有那个怀抱，也只是，那份稍纵即逝的温暖。
可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想过回来，看看自己呢？
也对，莫未已经找着了心上人，有了家室，还怎么会想起过问他一个几年前陌路相逢的孤儿……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再冒冒然去打扰他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看着穆凇能被所有人夸赞，被莫未喜欢……一向只会招致骂名的他竟有些生气。他甚至想到，如果哪天她给人开方抓药时出点错误……
这是一个可怕的念头。一旦升起，便再难平息。
“砰！你，哦那什么，穆大夫，听说你是个女神医，那么就算别的医生不敢治俺的病，你也应该能治得了吧。”
直到巳辰设计了一个强盗去捣乱，愣是弄出来个泻腹的症状要穆凇治并在她煎药时偷偷换了药材，而强盗服下没过几天便毙命时，他才明白，自己错得多么惨烈。
然而为时已晚。
穆凇背上了所有的骂名，那镇上不仅是没人敢再找她看病，甚至以前请她开过药方的人都纷纷烧了方子。
尽管穆凇发现了药材被替换一事并告知镇民，也无济于事。
……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察觉有道黑影一直在屋外徘徊不前，于是我便追了上去。”
慌忙逃跑的巳辰也许是被他锲而不舍的追逐追得累了，也许恰是因为他在身后所以提不起速度，总之在某块野地处被莫未追上了，两人面对面地对峙着。
莫未冷硬的质问直击过来时，巳辰方感受到了，什么是最深刻的无措。
“你是谁，你想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巳辰研究多年好不容易研究出的机械替他发着声。
“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做出这样的事？”莫未的气势逐渐凛人，句句紧逼，“这不是一条人命吗？”
“我不懂药理…不知道他会死。”巳辰没有反驳，但声音已是沙哑得有些可怖。
“你是谁？”莫未忽然感到奇怪而警觉。
巳辰没有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能是颤抖地一步步往后退却，最终落荒而逃。
被铁片无意刺到的喉咙疼得厉害，火烧火燎一般，但再怎么样，也比不上此刻他心的抽疼。
事后，莫未欲找出幕后黑手的身份却不得，只能陪穆凇忍受着众人异样的目光。而穆凇，在那平静表象的维持之下，终是露出了一丝疲惫。
“你娘她看上去坚强，但其实内心比较脆弱，流言蜚语的接连打击，让一向有些许骄傲的她也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也许一部分原因的确可以说是她医术不精，不然怎么会直到病人喝下药出事后才发现药材被调换？
穆凇辗转反侧之下，一个人做出了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