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轩遥只是轻轻地笑笑，注视着前方，尽量选择平坦的路走。身体在微微护住莫铃的同时注意不触碰到他的伤口。
“哦。”莫铃见他不愿意重复，虽然不怎么甘心也没再多问。头一回骑马又不需要看路又不需要控制缰绳，除了周围充斥着身后那人的气息这点让他有点不愉快之外，其他都还挺轻松的。
莫铃想着，忽然微眯起眼侧头看了看后面的轩遥，只见他一脸专注地平时前方，双眸在肆乱的风中微阖了些，大概总吹着这风也会有点干涩不适的。
莫铃心中一动，又从衣襟里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低头摆弄了番后忽然抬手，把它覆在了轩遥的脸上。
“小心一点，”察觉到莫铃转身的轩遥出言提醒了句，发觉有什么微微挡住视线后又是一怔，“你在干什么？”
“给你……戴面具。”莫铃边回答着，手上认真地把面具给他戴好，随后才又转了回去。
“面具？”轩遥疑惑，微微低头瞥了眼莫铃，“和你的那副一样的吗？”
“差不多吧。”莫铃闲闲地道，“你说过想要来着，刚好有材料就做了。”
“我……”轩遥喉中忽然一梗，没想到莫铃会用心记住他一时无意之语，顿时攥住缰绳的手更加紧了，“你什么时候做的？”
“嗯，早就开始了吧，”莫铃想了想便扯了起来，“有空闲的时候就雕上几刀，淬火之类要用到大型工具的步骤差不多都是在澹州城找地方做的。”
轩遥沉默了一会，以往看似风度的随口便道谢都是虚妄，忽地被人真心待过才知开口难言。
莫铃其实也是无意，只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不能荒废技艺而已，就…也不在乎轩遥喜不喜欢，随口又道：“轩长寻，我九重了。”
“什么？”轩遥一时没反应过来，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心神剧震。
前世，前世的惊影……也到了九重。
而他突破九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合天衡派将自己围困并捉住，然后……废尽修为关在了晨暮楼地牢之中。
轩遥恍惚间还记得鬼使惊影当时的眼神，就好像啸月阁中那些接下暗杀单前往执行的刺客，赴身于刀光剑影只为完成任务。
那眼神平静而冷淡，却无比凝聚，像暗夜的光。
而就是他的眼神，直接把早已伤痕累累精疲力竭的轩遥逼向了绝境，踹入了泥沼。
“轩遥，”莫铃忽然叫了他的名字，“你觉得我这个实力，够不够资格做你贴身侍卫了啊？唔，要是有人要杀你，我应该也可以给你挡刀了。”
“不够。”轩遥回神过来后沉声答道。
“诶？？你什么意思？”莫铃诧异。
“不是实力不够，是觉悟不够，谁要你帮我挡刀了？嗯？”轩遥看似轻松地说着，“被刀伤了还不是要我照顾着。”
“去你的觉悟，我说过用我身体挡吗？当然是用逢苏啊，嗯还有我的绝命，实在挡不住了就各自跑吧。”莫铃自动把照顾那一句忽略，半开玩笑地道。
“跑不掉呢？”轩遥低低地问。
“嗯……跑不掉的话，大不了我就倒霉一点陪你殉命好了，不过在这之前你可要安排好阿巳…唔……”莫铃还没说完，就被轩遥夺去了声音。
他一只手依旧攥着缰绳，一只手却是扶上了莫铃的肩，轻轻把身前人怀里带了带，紧接着一步步靠近，微转头后覆住了那一双薄唇。
“唔唔…唔？！”看我干嘛你倒是看路？？
莫铃很想把轩遥推开但毫无办法，左手还疼着，右臂又被他落下来的手握住了，连出声都出不了，反倒是让这人在他微微张口时趁虚而入。
轩遥一边用余光注视着道路，一边速度放缓了许多，不过身后那些阁众也还没来得及跟上来，所以他也不需要顾忌什么。
他现在所有的情绪都汇集在了身前人的口舌之中，眼底隐隐泛出惊涛骇浪。
彼时狠绝的鬼使与此刻率性的惊影，也许他们的的确确是同一个人，但总有什么已经不同了。
而轩遥只知道的是，他就是他，能让自己顷刻崩塌所有掩饰而缚住自己的装束，眼中仅放一人。
只一人，便恍惚如盛满了喜怒哀乐。
“惊影，”轩遥总算松开了任莫铃呼吸，边轻轻粗喘着边很认真地道，“我大概……喜欢上你了。”
莫铃觉得有些惊悚，瞪着圆圆的眼睛死盯了轩遥半天，脱口而出道：“你的小少年怎么办？他不是你的执念吗？万一你找到他了然后……”
“如果，”轩遥深吸了一口气，“惊影，如果我找到他了，他也只是我儿时的挚友而已，找不到就算了。我现在只想要你。”
“？？！”喂轩阁主太直白了他承担不起，莫铃眼中是一片暴风席卷过后的混乱，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心脏跳得很快很奇怪，让他恨不得把它摁住了再好好问一句：
你到底在想什么？告诉我我帮你说啊！
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冷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