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场中并未如莫远所料那般，被周围人所围观。
其实也属平常。过了昨日的授剑礼，今日场中都是少年人。少年人不会很喜欢看别人出风头，那些真正在乎剑法的人，也不愿凑这热闹。
莫远见大家并不是很注意这边，长舒口气。可是未待他真正放下心来，就见到了那个人。
陈若
武当的演武场是很大的平台，武当本就在山顶之上，而那演武场就是大半个山顶。
莫远他们本离陈若有些距离，毕竟是天山七剑，寻常弟子不好往他们跟前凑，他们也没什么其他门派的至交好友。
而陈若就那般走过来，还停在演武场的稀稀落落的人，大半在寻着其他门派的好友交谈，无多少人在意。
而就算是不怎在意，她从演武场正中走到莫远他们所在的角落也足够大家注意了。
莫远见她走过来，对周遭的目光不甚在意，心里却是不似面上那般平静。
“不知师姐所为何事？”
“你打败了我，我想跟你学剑法。”陈若理所当然道。
莫远一滞，“师姐说笑了，在下并未胜师姐，只是师姐并未注意到我。说来是在下不守规矩，竟然插手比武，望师姐不要责难。”说罢，长施一礼。
莫远礼仪之足，就是那些极为注重这些长辈也挑不出过错。
谁料陈若并不按常理出牌，“我很在意，所以望天山高徒能对在下的剑法指点一二。”
她所言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可是莫远却知晓，这是威胁啊。
虽说此事就算她告知师父，自己也不会受责罚，可是终究......
莫远看了看两位师兄，眼神示意他们为自己解围。可那两人并不往这边看，且慢慢在向远处走。他只得沉下心来，稍加思索，轻声说道：
“师姐何苦这般，武当高人数不胜数，如此找一外人指点岂不是失了武当颜面。”
“你不明白，武当剑法比我高的人，寥寥无几。能指点我的，寻不出一人了。”陈若很平常的说出很不寻常的话。
莫远自然是不信的，武当高人如此之多，一个二代弟子就敢自称无人能指点了？
“师姐说笑了，武当剑法江湖谁人不晓？”
“是啊，武当剑法这般精妙，他们为何会弃之不顾？那些旁门左道......”
“即使师姐不愿受武当前辈教导，江湖之上，剑法高深之人不知凡几，何苦找我这么一个粗鄙之辈。”莫远赶紧打断了她的话，有些东西还是不知晓的好。
“我也知晓江湖定有前辈剑法精妙绝伦，可我并未找到。你既赢了我，就先指导我。我不会耗费你很多时间，哪怕每日只比斗一场也可。”
陈若见莫远慢慢离开这个众人注意的地方，也无言跟上。
莫远很是无语，心说这讲理都没用了，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他现在不能去僻静的地方同她好好说道，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孤男寡女于名声不好。
也不能随师兄们去师父那，这种事情自己总要解决好。更不能就待在此处，那么多人注视之下，总是不好。
“你可否就在武当先等着？我去替你寻。”莫远走到了一处山崖之下，看了看左右，还好。既能被演武场看到，也不至于很瞩目。
“你不明白。”陈若轻声道。
这是莫远第一次见她脸上有了神色，那是一种无奈，又像是解脱。之前，无论如何，哪怕与人比武都一副淡然的样子。
“不明白什么，你为何那么急，是有难言之隐？其实武道一途要戒急戒躁，你不必那么着急。你的武功已是同辈人中拔尖的存在了，现在停下，沉积一下又有何不可？”
莫远以为她是急于提升武功，好言相劝，其实有些时候也该停下休息一下。江湖上不乏因过于心急，被武功反噬，心力交瘁而亡的。
“你知道授剑意味着什么吗？”陈若似乎是奇怪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慢慢问道。
“意味着什么？”莫远见其神色有异，再想想刚刚她的话，心下有了几分猜测。却不敢确定，或是不愿确定。
“授剑意味着出师。”她望着远方，语气里露出的不知是是宁静还是失望。
“出师？那又怎样？”莫远小心翼翼的问道。
“武当不出师，不得剑。每一个有资格得剑之人，出师时不但得剑，还会担起这柄剑的责任。”陈若语气不变，却突兀的笑了笑，仿佛是刚刚想起来，她又接了句“武当不以人分责，而是以剑。”
莫远恍惚了一下，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他猜测不过是陈若地位尴尬，授剑出师会被排挤出武当，却未想到......
“那李青风前辈？”李青风前辈所用之剑可不是青云剑。
“师父只是不用青云，并非未得青云。”陈若很自然的称李青风道长为师父，言语中浓浓的孺慕之情。
“你是说不是武当要赶你出门，而是武当没了你的位置？”莫远虽是大概知晓，却还是求证到。
“武当一直都没有我的位置。若是无名小辈，倒也无人去在意，可我不行。中人之姿有了这般名声，又是前任掌门亲授之徒，且我入门排行可是第三。”
“若你没了这般名声......”莫远讷讷道：“你名声是这几日才传出，若是没了此次授剑，没了此次比武......”他轻声惊呼：“是青云前辈？”
陈若摇摇头：“与师父”，她顿了一下，改口道：“师兄无关，我剑法造诣武当上下皆知，有没有这授剑大礼并无干系。”
莫远靠着山壁，低头沉思，过了好大一会才慢慢抬起头，看着陈若，一字一顿：“他是为了帮你？”
虽是问句，却无比肯定。见陈若点头，他又说：
“我不知他为何这般做，但是你在江湖有了名声，总比默默无闻好，至少有了些依仗。之后就算你孤身下山，遇到江湖同道，至少也知道你是武当之人，哪怕......”
他突然停下，转头看着陈若，慢慢说道：“哪怕武当与你再无瓜葛。”
陈若默然，然后点头：“天山三弟子，果真名不虚传。你知晓了我的处境，可否答应指点我剑法？”
“你为何不先寻个安身之所？武功可以徐徐图之。”莫远有些奇怪。
“安身之所？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身？”她站在那里，又仿佛很远，单薄的身躯在天地间显得那么渺小。
“好，我答应你。”莫远突然开口应下，“不过你也要应我一件事。”
“若能办到，舍命相报。”她郑重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