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可否不用剑法。”江萁回天山第一件事就是见师父,见师父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她快被此事逼疯了,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迫不及待要来问师父可否一试。
“哦?不习剑法?那你意欲何为?”司楚很是好奇。
“刚刚下山,夏大娘同我说,我习剑只为了打败敌人。那么我所用是否为剑法,其实就不重要了。我想只用剑招,而并不把它们合为一套剑法。”江萁有些犹疑的说。
“哦,原来你是此意。你可知,你要走的路就是破剑式。”
司楚有些难以置信,破剑式一直以来只是一种设想。从未有人成功过,甚至无人练过。
“师父,为何无人练过?”江萁很是不解。破剑式,听着就很厉害。
“能习破剑式,必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而它没有剑路,亦无前辈可以给予指导。若是不能学会,便是什么都不会了。”
“人生短短几十载,习武之人没有那时间去浪费。毕竟,若是不成,则一事无成。”
若是不成,一事无成。
江萁想了很久,久到司楚都以为她决定放弃了。
“我要练破剑式。”
很久以后他问江萁,为何要习破剑式。此道之难,几乎除过苦行僧之法门,再无能与比肩者。
江萁没有回答,自己选的路,不该去问是非对错,值得与否的。
江萁看师父看了自己很久也不说话,心里有些忐忑。她其实没做太多考虑,有时候很多决定并不是深思熟虑之后得到的,可能只是一时冲动。
但很多选择重要的本就不是选择本身。
你想能人所不能,攀最高的山,俯视众生;我只愿随波逐流,赏谷底野花,怡然自得。
本来选择就不分对错,何惧别人评判。江萁此时尚且年幼,不懂这许多大道理,但是却也不乏决心。
司楚沉吟良久,才说:“如此,你便收拾一下,近日便去寻一人。这江湖上,大概只有他能给你些许指导了。”
江萁听得此话,不知师父意欲何为:“师父,你不要调笑我,我没想过改换门庭,我……”
“我何曾调笑你,只是破剑式,你留在天山,亦是无用。你去随他修习,与师承无干。他名司离,是我的胞弟,跟他学些本事罢了。”司楚止住她未说完的话。
“你回去吧,不日便要出远门,总要收拾妥当。”
江萁虽觉不妥,还是出门了。
江湖虽多门派之见,天山却不太在意,何况她要去跟的人是司楚的亲弟。江萁从未想过靠天山之威做什么,也不曾对掌门之位有过想法,所以只是略有犹疑。
江萁出门后,片刻功夫,秦温雅提着热水进了房间。
“如何?她决定了?”
“明日便让郑玄同莫远送她去曲城,我飞鸽传书与司离,叫他走一趟曲城,接小萁。”司楚并未回答,但说出的话,已给了答案。
“你们兄弟有三年未曾通信,也不知鸽子是否认得路。”
“此去他处,少则三年,长则十年。司离不会照顾她的,你多多吩咐她。”
“晚些再说吧。”秦温雅答了句,举起手中热水,向壶中到了些,斟出两盏,复又道:“你最是怜她,怎会让她习那般武功。”
“天山上代七剑有几名女子?”司楚答非所问。
“皆是男子,那又如何?”秦温雅不明白怎么谈到此事。
“此代七剑,四男三女。三名女弟子,资质悟性皆是上乘。”
司楚抿了口茶,又说:“你不觉事有蹊跷吗?”
“也是,此等天才,出一个是天命,多了便是灾难。”秦温雅也想到此处。
“江湖可能会有大变,小萁看着冷淡。若是师兄师姐们有事,她舍命也会相助。我愿她能多些本事,到时不说帮他们,只求自保也是好的。”
司楚其实心底知晓,江萁心中是如何看重这些同门师兄师姐的。
“他们哪个不是这般,莫远这孩子,江湖都传闻他精于算计,最是冷血。不过只是他不在意他们罢了。”
“如此,我们还求什么呢?”司楚笑道。
“可是他们都是这般性子,若遇危险,很难……”
“很难留存薪火?”司楚道:“可是天山历来如此。”
“天山弟子只寥寥七人,若是再不和,如何能有今日之势?”
“师父那代因师父,失了三位师叔性命。你们这代,因师兄也殁了两位师兄,三师兄至今不愿回天山。”
秦温雅不是天山弟子,她乃武林世家之人。武林向来讲究留得青山,以图后势。没有那个似天山,本来弟子稀少,还这般行事。
“我知晓你所忧何事,但天山祖训如此。若是天山因此断了传承,便就断了。”
说到此处,秦温雅就不再赘言。但是“郑玄的婚事如何答复?武当不止一次询问了。”
“此事不必急于一时,小玄还未见过世面,心性未定。”
“小玄心性未定?”秦温雅奇道。天山七剑何人都可道心性未定,可郑玄如此稳重,如何能叫心性未定。
“你就如此回话吧。若他心性定了,便不必操心他的婚事。”
秦温雅只当这是自己丈夫给武当的托词,就应下了。
“我要给司离书信了,你备纸笔吧。”
司离是司楚的胞弟,当时司楚入天山,司离随寻道人习武。司家一门双星,可谓风头一时无二。
可惜时值朝廷新皇登基,为固皇位,需功绩加身。
朝廷东面邻海,南面为烟障之地。西面北面敌人过于强大,只好拿国内武林开刀。
司家长辈皆为官吏,后辈又入江湖,大局之下,难逃一劫。
司楚想求师门长辈搭救,无奈司家长辈愿为忠烈,不愿苟且。半月之后,发配边关,尽皆死于途中。
幼时他会问自己长辈如此忠义,却落得死于他乡的下场值得与否。如今不会了,人生一世,总是要有些自己所坚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