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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有辱身份

逢魔时刻,花醉楼大门紧闭,小二和掌柜都不知所踪。

大堂正中央的桌上摆了九坛酒,围着酒坐着八个人,隐隐成对峙之势。左边是“灵老板”木九德,“太仓刀”亢元龙,“六合侯”宫彬睿,“混江侠”袁飞光。每一个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都是高手。

右边是雷火堂的温赤,昭天门的应昊空,皇极观的尉迟非。每一个人都代表了一方势力,都是少年英才,同样是高手。

在他们中间,是云不涣。

他们安静地坐着,不说话。因为他们都在等人,等最后一个人。

天渐渐黑了,一个青衣剑客敲响了花醉楼的大门。

无人回应,门没锁,青衣剑客推开门,正是练剑归来的尹星洲。

有人问道:“来者何人?”

尹星洲道:“尹星洲。”

木九德道:“原来是三清山掌门关门弟子尹星洲。”

言毕,审视的目光消失了。尹星洲仿若未觉,就近坐在了门边,远离人群,是疏离的姿态。

年纪最小,阅历最轻的应昊空脸色瞬间沉下来。三清山,昭天门,雷火堂,皇极观,云顶山庄并列为江湖五大势力,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天然同盟。正因如此,哪怕昭天门和其他势力多有龊语,应昊空依旧忍着不适主动提出和尉迟非,温赤结盟。

而尹星洲这一手,无疑让应昊空很没面子。

江湖中人丢面子是很可怕的事。抢在应昊空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之前,三人中最为圆滑的尉迟非开口了:“正巧,家师日前还念叨丘大侠,不知丘大侠近日如何?身体可还康健?”

众人皆知,尉迟非的师父“乱云手”都安御和尹星洲的师父丘川是至交好友,过命的交情。但众人不知的是,都安御表面儒雅,实则脾气爆裂,他的确念叨过丘川,不过原话是“你若见到三清山的人,只管问他丘老头还能撑多久,要死趁早死,老子好去替他收尸。”

这话说出去就不是问候,是结仇了,哪有张口闭口问人掌门死活的,更不用说尹星洲还是丘川的徒弟了。

尉迟非脑子里想着自己不着调的师父,面上的笑容十分真诚。

尹星洲看他一眼,玉冠紫衣,腰缠蛇鞭,正是师父提过的死要面子的都安御的徒弟。临行前丘川曾道,若此人问起他,只管答:“死不了,还能活到给都老头收尸!”

他按原话转述了,尉迟非一怔,差点维持不住笑容。

很好,这很丘川。

这么一出后,大堂内的气氛愈加缓和。木九德更是直接笑出声,打趣道:“诶呀呀,不愧是丘大侠,真性情!”

忽然,宫彬睿道:“闲话莫叙,大家都为千日春而来。如今这里刚好九人,一人一坛岂不是正好?”

话音刚落,云不涣和木九德同时道:“不可。”

宫彬睿将目光投向袁飞光,袁飞光接到授意,问道:“为何?”

云不涣道:“还有楚姑娘没来,各位均是江湖名人,如此行事,未免有辱身份。”

袁飞光道:“我不认识什么楚姑娘,她不来,酒自然没有她的份。”

云不涣坚持道:“楚姑娘不来,酒不可分。”

宫彬睿温和道:“既然云大侠如此在意这位楚姑娘,不如云大侠的酒归她,其余的我们八人分。既全了云大侠的道义,也不碍其他人的利益。”

云不涣摸摸下巴,苦笑道:“若是云某人的酒,云某人二话不说。可惜这酒是替友人拿的,云某人不敢擅专。”

“你们的事自己解决,我昭天门先拿一坛。”

应昊空说着就要去取酒,云不涣重剑一拍,便见应昊空看中的那坛酒飞到了云不涣手中。云不涣将酒放在身后,道了声:“得罪。”然后啪啪几下,其余八坛酒同样到了他身后,摆的整整齐齐。

云不涣动作太快,应昊空反应过来时,云不涣已经护在酒前,千金剑出鞘:“楚姑娘来之前,酒,云某人不会动,还望各位见谅。”

应昊空这才反应过来,一时怒火中烧,俊脸通红:“云不涣!这事儿轮不到你管!”

宫彬睿也道:“不知云大侠和楚姑娘是什么关系?缘何如此护着她?”

袁飞光接道:“不过一个无名小姑娘,大不了每人给她点补偿,我们堂堂江湖高手还会欺负她不成,作甚弄得如此难看?”

“呵!”的一声嗤笑,却是亢元龙道:“不过是个小姑娘,让她一点又何妨?某同意等楚姑娘来再分酒,毕竟某可做不出占小姑娘便宜的事。”

云不涣道:“元龙兄所言甚是。云某与楚姑娘仅一面之缘,但无论今天没来的是谁,只要是云某认识的人,云某都会等他来了再分酒。”

云不涣这话绝不是虚话,他就是这样的人,说到做到。说到底,这群人也就是欺负楚歌行没名气,没背景,才敢如此嚣张。如果没来是尹星洲,是温赤,是应昊空,那就完全是另一番做派了。

木九德也知道这一点,是以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为楚歌行说了句话:“楚姑娘正是‘无名剑’楚歌行。”

木九德身为消息贩子,知道的其实要比楚歌行想象中的更深一点。这一次他犹豫得更久,“传言楚歌行出自岐山。”

话一出,众人皆惊,连一直作壁上观的温赤都面露惊疑之色。

岐山有何特殊之处?

岐山有岐山老怪。

曾经的江湖第一人,率众人剿灭血魔教,以一敌百,斩血魔教教主于马下的岐山老怪贺夕楼。

“没错,楚歌行代表的正是贺夕楼老前辈。”

这时,从楼梯上走下一个女人,一个美得像鲜花盛开的春天的女人。她停在楼梯转弯的平台上,笑容动人,她正是许娆春。

许娆春是真的病了,病的不轻。她不是一般的病,是中毒。毒是谁下的不清楚,下的是什么毒也不清楚,实际上,许娆春连自己还能活多久也不清楚。

她换上光鲜亮丽的衣服下来见客,见她的,或者她父母的有恩人。其实许娆春谁都不想管,她面上笑意盈盈,心里却很不耐烦:她都快死了,就不能让她清净点吗?

但是偷酒之仇不能不报,贺夕楼的徒弟也不能不管。贺夕楼护短又记仇,酒被人抢了,或者自己人被欺负了,贺夕楼绝对会不远千里赶过来吹胡子瞪眼找许娆春算账。哪怕他当年还抱过许娆春呢。

许娆春不知道的是,贺夕楼已经死了。

因此许娆春道:“我知道各位因何而来,现在有两个方案。”

“一,九坛各取一点,匀成十坛。”

“二,我还有三份材料,若有人愿意再等三年,我给他三坛。”

千日春,需酿满千日。一朝开坛,满城皆春。温养筋脉,拔除暗伤。仙人指路,延寿长生。

这,才是千日春真正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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