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颠簸直至城门楼下,城门的守卫见此来势汹汹立即抽刀断马,白刃血溅五马中左右两侧的二马,被削去了马足一时纵身冲散了守城的众多侍卫。
在次嘶鸣中,已然惊起,白启凡在晕眩中艰难的揭开车帘的一角,赶车的张玉早已不知踪影而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黑衣蒙面人。
白启凡想过跳车逃生,但身子却不由己所控。
癫狂的马儿像疯了一样奔袭城外的郊地,约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蒙面人放弃了赶车的缰绳走进帘子内二话不说便就大刀阔斧的砍去。
第一刀未中,白启凡抱着李梦舒在狭窄的马车内翻滚了一圈算是躲开了这一击,“我看你他娘的是活够了!”白启凡怒吼了一句,对于眼下的这个危机形式蒙面人是必杀之,所以无需多言。
他有刀,贴近距离能多苟活一刻,还能为那小丫头争取逃脱的机会,最后在跳下这夺命的马车,这是最好不过的。一时念想,白启凡便就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嘴咬手撕。
蒙面人手挽刀柄奈何是一柄长刀,二人缠斗中,李梦舒呆呆的缩在角落里哭泣,任凭白启凡怎么呼喊都了然无闻......“小崽子给我去死吧!”白启凡被蒙面人一手拎在了帘外,随后跟随一脚踹进了车厢内,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似有一刀而落呜呼哀哉已的意思,生死存亡之际白启凡毫无畏惧,躺在车板上望着帘外的影子狠声怒色的咆哮:“你他娘的来啊,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出来混都他娘的迟早得还......”
帘上的一团黑影默默的回首望向身后,陡然间....身子一空漂浮了一瞬,天旋地转中白启凡一手抱住那角落潸然泪下的李梦舒。
马车坠崖,堕云雾中落踱感觉似很慢实则很快,.....良久“砰”一声,车架散碎,轻脆的清铃缓缓坠落发出魅媚的声音。
悬崖峭壁之上横生一棵树干,概有成年人大腿般粗细,白启凡爬在树干上紧紧拉着在有一步便就是深渊的李梦舒,“小姑娘....别向下看,你一定要拉着我的手千万别松开,你..你.先闭上眼睛,待我缓一口气。”
随张玉懒练了几个月,白启凡还是有一把子的力气,但一只手要拉上来一个与自己相重的人来说还是比较困难的。左右四下无物除了光秃秃斑黄的岩壁,手中不知是谁出的汗,李梦舒向下微耸了半寸。
父亲常讲人在世上心中一定多留善念,于心,于己,都对得起未来的岁月。白启凡有想过放弃,但见眼下可爱的小女孩是如此的清纯,她的灵魂还未有任何的渲染,于心不忍!
时间缓缓而过,白启凡略有乏力的迹象,所以不成功便成仁,必须做!
“梦舒....你家有多少钱,能不能分我一些?”
李梦舒还未思考这个问题,刹那间,白启凡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李梦舒的手腕,使出全身的力气乃至以后的几十年,终于......骑在树干上的白启凡紧紧怀抱着李梦舒,他面色惨白虚浮无力的靠在身后的黄岩壁上。
.......“你家有多少银子?分我一些!”白启凡颤巍巍的作出了声。
李梦舒在他的怀内继续啜泣,殊不知方才已半步天堂半步地狱。
回想起那时的蒙面人应是被这一道沟壑所震容,白启凡向下观望是云雾,嘴中还是嘟囔出了一句:“死有余辜!”
一支独木,风一番时风一番辞,半生半死孰人可悲矣,如有来世无问芳名,心中只有一念,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断丝枯木一声长,白启凡隐隐的感觉到身下的木干“吱..吱”向下褪了几分毫。淡定中深深的看了一眼怀内的李梦舒,千般不舍!
喝过地府的孟婆汤,每一轮回转世都是一场修行,在青灯照壁画来的一间方影不过就是每一世的重叠,千百年的变换中由一个屠夫变成了一个马夫在然后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乡村土夫。
白启凡的小手非常非常的想一推离别苟活于世,但众生平等为何自己不去跳那万丈的深渊?
万千星辰隐于凄陌如寂的夜中,不知乱了谁的宿路。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这个小丫头终于停止了哭泣在白启凡的怀内拱了一拱身子,嫩稚的声音是含糊不清说了一句:“我冷...”
现在是伸手不见五指,而怀内有温暖一物,“我咋没觉得冷,你个小丫头,矫情!”
李梦舒突然露出那常见的笑容说道:“你都抖起来了,还说不冷?”
“不冷不冷,就是尿憋的。”
小丫头咯咯笑了笑,“启凡哥哥,下面有多高啊?梦舒不敢见!”
“嗨...没多高也就万千丈左右,你这个小丫头如若亲我一口,我便带你冲过九霄云外遨游四海,每日都带着你吃你没吃过的东西!”
啵一口,白启凡愣了一瞬间随后信誓旦旦的说道:“待我长大我娶了你,一定会履行诺言!”
李梦舒这个小丫头,白启凡是很了解她,看其表面是很善良乖巧的小女孩,实则不然她内心深处是非常有主意的一个小女孩。
孤独的两道小身影相互依偎在岩壁间,小雨飘飘洒洒下的倒也不是很大,只不过夜渐寒凉此时还是空腹,若有食物也能坚持个几日等到他人的救助,而眼下的窘境是老天说了算的。白启凡骂过天骂过地也还骂过张玉是一头脑子喂了狗的猪,.........“张玉..张玉...你个大蠢猪没有脑子,以前我敬你是一个癞皮狗,而现在你猪狗不如每日里你就想着珍儿,连你的主子你都忘了.......忘恩负义!”
骂声远扬,像似苍天听到了一样,如愿以偿的在云海中一声皆比一声悠扬而响彻!
李梦舒昂起自己的小脑袋望其那高大的身影,笑容灿烂如一朵绚花绽而不败。“梦舒你还笑,你启凡哥哥可同你讲,你长大了以后要嫁给我,不但你要嫁给我,你爹所有的家当都是日后的陪送,可好?”
白启凡现已千愁万绪,这滋味儿就像九回肠断非常的痛苦,如是稍有不慎便就一命双呼,可惜死前喝不到那一瓢浪迹天涯难入喉的琼浆玉露了,“哀哉,哀哉...可惜矣!”
甘州城外一行人散落于郊外的荒野中,几支烛灯与火把在渐凉尽寒的雨夜中添上了一丝丝温暖,这对于破过荒年的人来说一簇着亮永远都抵不过万墨一独的寒啸,反而会感到愈来愈的孤独与寒冷!
自从白将军府的小少爷被人掠走后,这甘州城可是被白府的军随翻了一个底朝天,张玉带领一大队人纵马疾驰过西城门,欲要寻着那车辙的方向奔去。
张玉带领着约有百人,均都是白府的军随与看家护院的杂役,待不久停在野道间急匆匆的向那行步缓慢的田管家说了一句:“田老....我先寻着这条官道找去,你们在后细细搜寻,如有消息第一时间西城外放其烟火告知你我二人.....”
言语未尽,张玉便带着一脸严肃快速的抽了几鞭子胯下马,而后匆匆的扬长而去。
...............
说不清人间江湖险恶,道不尽懵懂无知中的叹客流年。在半睡半醒中白启凡见到了一位鹤发童颜的仙人,他乘一只仙鹤而来,氤氲蕴泽于身,无风自动,缭绕在云海之间似缥缈虚无中的一烁明火。
白启凡看不清摸不到而它又近在咫尺,本想窥探一睹仙容,可风雨凉薄又苛责。如梦初醒才恍然大悟,须臾境界不过尘土终是一场虚无。
回到现实,骑在树干上的白启凡与李梦舒已被雨水筛成了落汤鸡一样浑身湿了个透底。在怀内的李梦舒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着打颤,白启凡略有心疼,把自己的外袍一点一点脱下拧去水分披在了李梦舒的身上,其实他自己也快扛不住这番风雨了,但看眼下的绝境好像似只有心灵上的依偎才可抹去皮肉上的寒冷。
在此遇难不知有几个时辰,白启凡曾大喊求救过但在这悬崖陡壁中都是徒劳无人问闻。想来只有等过今夜的雨待明日晨光熹微之时看看是否能够攀爬上去。
如若攀爬上去......白启凡感觉是不太可能,这崖壁有多高谁也不知道,且这雨后的黄岩壁很是光滑难于攀爬,当然在坠空之时白启凡也估算了一下距离,不说千丈有余至少也得有个七八百丈。白启凡亲昵的抚摸着黄岩壁,风蚀过的痕迹如历历在目,心中也是祈祷着明日能够顺利平安的爬过彼岸。
“咕隆...咕隆...”白启凡饿急了,感觉到心慌,无奈的说了一句:“梦舒,有吃的吗?”
小丫头左右扎着两条小辫子摇摇头继续爬在白启凡的怀里。
...........
良久,白启凡感到怀内的李梦舒极烈的抽蓄,而后大声哭了出来,“启凡哥哥,我想我娘,我们回家吧,我们不要在这里待下去,好冷...梦舒害怕。”
小丫头失了神刚想要起身时白启凡一手又把她给拉回怀抱中,不过大腿粗细的树干被马车坠去了大半的树梢,“咯吱..咯吱..啪..”木干断裂带着满怀希望的二人终于堕入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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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就像疯了一样手拎两柄长刀,以及他抽出了那把七年未出过鞘的“血戈”,他骑在马上黑面寒霜冷酷无情的吩咐着丫道口的一百铁卫,“分两路去...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找不到我便砍了你们的头颅!”
.......狰狞饿籍的深渊如像被天神一剑斩开的天壑,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破风寒啸千万丈,生死豪情鹭宿边!匆匆而过的二十几个年头儿茫茫无知始终居于平庸之中,也不曾大起大落!而今昔非比,未得平踏青云一览众山小时便就一跌而至灰飞烟灭。
好在白启凡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这悬崖低谷处是一条波涛汹涌水流湍急的暗河,在浑浑噩噩中白启凡浮出水面左右瞭望着那小丫头的身影,随波逐流中可却不见那熟悉的白衣,慌神之间下意识的在急流上划水四处寻找。
天壑下的崖壁非常狭窄,冲击的河流欲有破壁飞去一泻千里的趋势。吐出一口浑水,白启凡的心咯噔了几下狂跳不停,他还心系着滚滚而来的河水能够漂泊出那一道扎着两根小辫子的身影。
胸中怀揣着本就没有太多的渊源,白启凡有一些想放弃的意识。缘起缘灭,那时若是阻拦这小丫头跟随,或许根本就没有现在的罪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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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息而后,在白启凡也不知该怎么活下去的时候,上游突袭浮出两条小羊角辫,瞬息万变中白启凡一手抓住了她,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一截断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待黑木影来时白启凡已准备好了一切筋疲力尽的环抱住了这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嘿..梦舒..梦舒,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李梦舒晕死了过去,任由白启凡怎么呼唤都无用,河水波澜澎湃,飘飘荡荡中风靡细雨霏霏撒落这如像进入冥界的道口异常寒冷。
一路顺水行舟,待到河流平稳的时候白启凡抱着李梦舒已然骑在了乌黑腐朽的断木之上。一时孤独,寒冷,还有与生俱来的陌生在充斥着他,白启凡落寞着低首任凭寒风雨来蹉跎,眼中的事物亦也是极其甚微,一夜跌跌撞撞受尽了苦难,盘根错节中实是令人莫测,白府究竟在世间处于哪一方席也是全然无知,倒是自己却有一竖敌,那便就是赵丰诚!
天已大亮,却无久违的雨后朝霞,回想起遥远的家乡又不似来时的家乡,本应是小小的年纪却又有多愁善感的岁月,还是秃驴说的明理,穿过幽凉旷古的风霜雨雪,唱着明夜的长歌终会踏过遥远的彼岸!
独木行舟三千里,终于漂泊到了岸边,白启凡背着李梦舒踉踉跄跄的爬到荒野中跌倒在地,一丝力气都已了然无存的白启凡仰首乌云破涕为笑的大骂道:“他娘的,苍天有眼.....吾是白启凡,在这里谢过。”
白启凡跪下身子欲要拜天时,突如癔症的向苍天道了一句:“他娘的,你看着点,我给你叩三个响头,日后定要保佑我平安就好!”
叩过三个响头,白启凡为小丫头人工呼吸,一吹一息之间他觉得这东西很麻烦且累人,弄得自己都快缺了氧,没来由双手扣胸做着呼吸的节奏终于把这个小丫头给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