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散了,大家各回各的房间休息。曲师傅领着万客舟来到他们歇卧的房间,陶思年因和宋老板,关总镖头多说了几句话,落后他们几步,很快也回到了隔壁卧房。
曲师傅刚刚脱下罩衣,听见隔壁的房门吱扭吱扭打开,又听到关门的声音,他指着隔壁对万客舟笑道:万先生知道么?我们镖局的规矩,人身镖是要跟镖头一个房间睡觉的,可是我们这位陶镖头矫情,从来都不肯和别人一个房间睡觉,这小子一升级成镖师就提要求,非要自己住一个房间,多少年了,这单人间的待遇在我们长风镖局是独一无二的,这趟镖就委屈委屈先生和我挤一挤吧,我睡觉呼噜声比较大,万先生最好在我入睡之前先睡着,否则睡在我后面您就不好入睡了。
万客舟看着隔壁那堵墙,仿佛看到了陶思年本人一样,问曲师傅:陶镖头是不是喜欢独处,不喜欢人多?
曲师傅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喜欢人多,不过人家说自己天生丽质,晚上睡觉的时候如果身边有别人的话,很容易招致别人的轻薄,所以房间再紧张,他也不让我们任何一个人跟他挤,鬼知道他一个人深更半夜的都干些什么。
这两个年纪相仿的中年人说了一小会话便吹灯拨蜡,钻进被窝休息了,刚刚闭上眼睛,便听见隔壁陶思年的门被人敲,然后门又被吱扭吱扭打开,啪嗒一声关上,万客舟听到了年轻姑娘说话的声音,然而听不真切,陶思年说话的声音更小,几乎听不到,曲师傅压低声音对万客舟叹息:秋荻还是没有放下心中那道坎啊!
万客舟问什么坎。
曲师傅正待向客人解释,便听到隔壁传来“啪”地一声-----巴掌打耳光的声音,万客舟一惊,赶紧提醒曲师傅:隔壁打人了,要不要过去劝劝?
曲师傅叹气道:不用了,打也是姑娘打小伙子,姑娘打一巴掌,估计就能出这口气了。
万客舟八卦道:陶镖头是不是得罪过关姑娘,我看关姑娘在筵席上看陶镖头的眼神很不一般。
隔壁房间又传来一次门开门关的声音,然后听到脚步声自门外远去,想来是关秋荻打完陶思年离开了。
曲师傅幽幽地说道:万先生好眼神呐,竟然能看出苗头来。
万客舟不屑道:这有何难,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我只是疑虑陶镖头如此精明伶俐的小伙子,怎么会把男女之情搞得如此不清不爽的。
曲师傅替陶思年抱屈:这也怨不得思年,是秋荻看上了思年,思年也可能是没有看上秋荻,也可能是看上了但是顾虑秋荻与大师兄徐明自小便定了婚约,思年从来不敢有非份之想。
万客舟想起冬儿便假想道:倘若我是关总镖头,秋荻是我的女儿,我女儿既然如此喜欢陶镖头的话,我就替我女儿把婚约退了,成全秋荻与思年这两个有情人。
曲师傅冷笑一声说道:万先生,这不仅仅是儿女情长的事,关总镖头和徐明的父亲可是拜把子的兄弟,莫逆之交,两家也是有约在先的,人与人之间的约定不能因为一方喜好变了就毁掉是吧,再说徐明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虽然不如思年聪明,可是徐明对待秋荻远比思年对待秋荻上心多了,秋荻这个傻丫头就是猪油蒙了心窍,看不出谁对她好,谁对她歹来。长风镖局要去北京设立分号,任命思年为掌舵人,这个想法就是思年提出来的,关总镖头也看出来思年是想躲着秋荻,让秋荻老老实实地呆在台州与大师兄赶快成亲。
万客舟恍然大悟,说道:方才曲师傅误导我了,我以为陶镖头只是顾忌关姑娘的婚约,心中有爱不敢说呢。原来还是个逃婚的人哩。
曲师傅翻了个身,打着哈欠说道:万先生咱们赶紧睡吧,明天就要上路了,我已经十年没去过京城了,不知道京城变样子了没有,老夫好生期待。
万客舟也在心里念着:冬儿,爹爹也是快两年没有见到你了,爹爹的头发白了一半,不知道冬儿变成什么样子了,我好想赶快见到你,我的孩子。
次日清晨,镖车上路,这次京城镖共有十辆镖车,一个镖头,五个镖师,七八个伙计。伙计们手上杂七杂八的活比较多,只忙着干活,没有时间寒暄,倒是那几个年轻镖师昨晚就宿在陶思年的另一侧隔壁,他们也听到了巴掌声,大家都心照不宣,不去点穿,只是你一言我一语捉弄陶思年:陶老板昨天晚上没有点蚊香么?打蚊子的动静那么大?
这蚊子还落在了陶老板的脸上,你看陶老板的脸都红肿了。
陶老板你怎么下得去手,那蚊子的肚子里可是你的骨肉。
陶思年傻呵呵地咧着嘴笑,并不去反驳任何一个人。
万客舟有点担忧地问曲师傅:这些镖师们对陶镖头如此不恭敬,陶镖头今后能管得了他们吗?
曲师傅说道:不用担心,他们也就是嘴上过过瘾,真要动起手来比划两下子的话,谁都不是思年的对手,连我这个老镖师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万客舟望着这六个威严不足、温和有余的镖师,十分担心他们遇到悍匪的话能否抵御得了强敌。
尤其是那个镖头陶思年,比起他的师傅关向山来,此人更像镖局老板宋之星一些,江湖气弱,商人气浓。这人可别在遇到强敌的时候别的镖师横刀立马,他只顾堆着一张笑脸拱着两手跟悍匪谈生意。万客舟心中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