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寿宴,李铭硕心情格外舒畅,又与来贺的各位男宾交谈甚欢,不知不觉又喝多了,散席的时候已经醉得东倒西歪,走路两条腿拧麻花,依然不顾家人和客人的再三阻拦和尽力推辞,亲自送各位男宾出大门,送了这个送那个,忙得如同过年一般。送完最后一个客人,回自己房间的路上,跟墨戈说要去上个茅厕,墨戈左等右等不见他回来,跑到茅厕一看,正跪在茅厕门口,抱着茅厕的门呼呼大睡,墨戈带了几个家丁把他抬回他自己的卧榻,李母指挥着小丫头们给他脱衣服换衣服,他亦浑然不知,把个呼噜打得震天响,等到天色擦黑的时候方才醒过来,醒来便叫唤:寒花,寒花,快给爷倒碗凉茶来,爷快要渴死了。却根本没有人答应他。
他翻了个身,半爬起来,刚想提高嗓门,再来一通,忽然发现气氛有点怪异,于是完全醒来,这才发现自己尚在李府,并不是在落花巷。周围站着的全都是母亲身边的丫头仆妇,母亲一直坐在一边等着他醒来。
李母看见儿子醒了,虎着脸,抱怨道:你可真是睡得一场好觉,你孩儿的妈到现在一粒米都没有吃上呢。
李铭硕这才想起他曾经叮嘱过公主,只管把冬儿捎来,不用把冬儿捎走,他非常担心崔妈妈出什么损招,把冬儿带到公主府里去上规矩。赶紧坐起来问道:万姑娘呢,她人现在在哪里?
在我的房间里卧着呢,丢不了。李母慢慢悠悠地吩咐身边的小丫头:云儿,赶紧给大公子看茶,热的,不要凉的,一碗不够他喝得,多端几碗。
李铭硕终于放下心,又问候母亲今日过寿辰累不累,可曾休息过了。
李母说道:我哪里舍得休息,自从午宴时万姑娘离开座席,我便茶饭不思,她今天中午吐得好生厉害,吐完后又说肠胃好生难受,什么东西都不想吃,只想半躺着歇一歇,到现在为止也只是喝了一点点水而已,她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
李铭硕安慰道:母亲只管放心,她还是不饿,饿了的话自然会找东西吃的,她又不傻。
混账东西,你就是这么伺候孕妇的?
李铭硕看到母亲真的发火了,赶紧陪着笑脸说道:母亲,万姑娘在那边宅子里饮食比较清淡,可能是今天寿宴上的饭菜太过于荤腥了,所以导致她今天呕吐这么严重的,我忘了告诉您她忌什么口,是我疏忽了。
我听公主说你们是在外边的宅子里单住着的,那边也没有年长的奴仆照应着,总归叫我不放心,你和万姑娘索性不要回去了,就搬回府里头来住吧,方便我和冯妈妈这些老人照顾她。
李铭硕自然是不愿意回这人多嘴杂的大宅门里住,赶紧推脱:母亲的心意我领了,这万姑娘从小出自乡里,吃苦受穷长大的,皮实得很,没有那么娇弱的,母亲放一万个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儿子啊,为娘不是不相信你,实在是你成家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为娘打心眼里又高兴又放心不下,就想着天天能看万姑娘一眼,便如同看到长房长孙一般高兴,况且你的性格太过粗枝大叶,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这个做祖母的如何向他祖父交代,你说是不是?
母亲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这个姑娘成天拉耷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她钱一般,我怕母亲一天两天地看着不烦,时间久了你便觉得丧气,往外赶又不好意思赶,整得你心情郁闷了却是我的不孝了。
儿啊,你也太小瞧你母亲我了,我活偌大年纪,什么样的脸没见过,她不爱笑就不爱笑吧,公主面前她都不给个笑脸,公主也不跟她计较,我们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人家必须笑脸相迎。
母亲,这只是其一,我最最担心的还是其二,咱家老二那样的货色您又不是不清楚,但凡平头正脸的丫头他都不会放过,你能跟我打包票把老二给看住吗?
你你你---李母气得拿手指着大儿子,手都打哆嗦:你这是侮辱你弟弟的人格?
老二还有人格?什么时候有的?我怎么不知道。李铭硕也是惊讶得很。
哎吆,哎吆。李母又捂着胸口疼痛起来,李铭硕猜她八九成是在装,也不着急,倒是李母身边的冯妈妈训斥他:哥儿,你赶紧答应老夫人吧,老夫人这也是为了你好呀,接万姑娘来咱们府总比被公主府里的崔妈妈接去好吧----老夫人,你疼得紧不紧?要不要喊大夫......李母“疼”得在椅子上坐不住,滑倒地上,丫头们乱做一团。
李铭硕看着眼前这一窝老老少少的女人,着实心烦,只好答应道:那就搬回来住吧,可是咱们丑话说前头,万一有什么不顺遂的地方,可千万不要把罪过往我们身上推,都是你们自己招来的。
李母听儿子说“你们”“我们”的,感觉格外刺耳,口里也不喊疼了,呵斥道:你们是谁?我们是谁?老娘把你养这么大了,你分得倒是清楚。
李铭硕看母亲胸口不疼了,忍俊不禁,笑嘻嘻说道:咱家是我们,公主府是他们,母亲若是不想分开,那就跟皇上写封信,请求我们府与公主府并府呗,大家就不要分这么清楚了嘛!
李母胸口疼得轻了,着人扶着,坐回椅子上,安排道:既然大公子同意万姑娘搬过来住了,那今晚万姑娘就不回去了,明天把她那两个使唤丫头也送到这里来,冯妈妈,照顾万姑娘的事就拜托给你了,我一定要赶紧抱上我的长房长孙。
冯妈妈跪下给李母磕了个头,自信满满地说道:老夫人放心,大公子二公子都是我看大的,老夫人如此信得过老身,老身定当尽心尽力服侍万姑娘。
李铭硕看着这两个一唱一和的老搭档,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说:你们要是知道我这个脑袋是怎么开的瓢,恐怕你们就不会如此热烈欢迎那个小妖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