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长歌捂住腹部的伤口,忍着剧痛踉踉跄跄地逃离厮杀之地,鲜血从伤口冒出来,滴滴答答地洒落在他走过的地面上。
他想找一个藏身之处,无奈路过的地方全都是商铺,全都打了烊,挣扎着走了约有一里多地,不知不觉见经来到了一处小型的庙宇,抬头看时,不禁震惊万分,原来他竟鬼使神差一般走到了落花巷,走到了当年李铭硕为了安置她而修建的小家庙----拢雪庵门前,他苦笑一声,踉踉跄跄走到门前,扣动门环。不一会儿,里面过来两个青年尼姑端着一盏蜡烛走到门后问:什么人?
这两个青年尼姑正是当年曾经陪冬儿、寒花、雪英、沈蕊听过素心师傅讲道的小尼姑惠慈、惠善,十年过去了,拢雪庵凭着宁安公主的供养,香火一直延续到现在,素心师傅还在,惠慈、惠善也从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变成了青年女尼。
师傅,救救我吧,有人要杀我。贾长歌在外面哀求。因为腹部遭受重创,他的声音十分微弱,不提着嗓子说话,女腔也有所暴露。
惠慈、惠善以为是女人的声音,互相对视一眼,认为没有什么危险,彼此点点头,惠慈端着烛台,惠善把门打开了,贾长歌本来是依偎在门板上的,两个尼姑把门往里一拉,贾长歌便顺着倒进了门内,鲜血淋淋的手掌扶在地面上。
此时素心师傅刚好穿戴好衣服走出卧房,站在廊下,轻声问两个徒弟发生了什么事。
惠慈、惠善借着灯光看到满目的鲜血,惊骇万分,听到师傅说话,惠慈赶紧回过头来哆哆嗦嗦地指着趴在地上的贾长歌说道:师傅,这位施主受伤了,她说有人要杀她,求我们救她。
素心师傅赶紧走到门下,望着满身鲜血的不速之客,很快就明白了局面,她赶紧绕到惠善身后,将门闩好,然后低声吩咐两个徒弟:快把她扶到后院里去,找个地方藏起来,藏得好好的,藏好之后赶紧回到前面来,一定记得把后院的门锁好。快点。说完,素心师傅便把惠慈手中的烛台夺了过来,推她一把,示意两个徒弟赶紧藏人。
惠慈、惠善手脚哆哆嗦嗦地把贾长歌从地上扶起来,扶着他往后院逃命,素心师傅望着那三个年轻的身影,忧心忡忡,然而很快她又意识到蹊跷之处:为什么那个受伤之人竟然踉踉跄跄地奔走在惠慈惠善前面,好像完全熟悉这里的样子?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向素心师傅袭来,可是她又想不起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时候拥有的?
她走到院落中央,焦急地等待两个徒弟折返。
不一会儿,惠慈惠善匆匆赶回来,素心师傅赶忙问她两个:藏好了没有?
惠慈惠善点点头说:我们刚进了后院,他就赶我们回来,他说他会找地方藏,让我们赶紧回来换身衣裳。
素心这才意识到两个徒弟的衣服上已经沾了鲜血,如果追杀者赶来的话,绝必是藏匿受害者的铁证。吩咐道:你们先把这两件带血的衣裳扔到厨房里去,其他不要管,先回房去睡觉,歹人或许找不到这里来,如果找到这里来,我们也要装作没见过他的样子,知道了吗?
知道了,师傅。惠慈惠善赶紧脱下外衣来去厨房里掩藏,两个人刚刚从厨房回来,还没有回到自己卧房,便听到又有人敲门的声音,师徒三人明白,追杀者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
素心师傅虽然是个女流之辈,然而这辈子走过南,闯过北,是个出身优渥,见过世面的长者,她先稳住两个年轻徒弟的情绪,然后一个人走到门边问道:施主是何方人士,怎么半夜三更来我佛门拜访?
那两个刺客在门外恶声恶气道:老尼姑,识相点,赶紧把那个受伤的道人交出来,要不然我让你今天晚上去给他陪葬。
阿弥陀佛,施主想来是看错眼了,这里从来没有进来过什么道人,更没有进来过受伤的道人,贫尼这里向来是天黑关门,不到天亮绝不开门,庵里都是女流之辈,贫尼两位徒弟也很年轻,深更半夜开门,扰我佛门清幽不说,与我们女流之辈也是大忌。
就是嘛。性格有点儿刚硬的惠善怒气冲冲对着门外喊道:深更半夜的,你们这种大男人敲人家的门,谁敢放你们进来,不信你们去敲敲别家的门,有几个敢给你们开门放你们进家的,有一个的话算我输。
两个刺客已经没有耐心跟她们纠缠,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大哥,我们翻墙而入吧,待会我扎马步,你踩着我翻进去。
另一个刺客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两个人便离开大门,去找墙矮的地方翻墙。
三个尼姑听到两个刺客的对话,全都吓得面色苍白,不知道两个刺客翻进这个院子后她们该如何应对。正在恐惧害怕的时候,听到外面来了一群人,他们应该都拿着火把,把周围的天都照亮了,有人大喊:赖大人,刺客就在那里。紧接着听到人从高处摔落到地面的声音,然后另一个人大喊:把这两个人绑起来,立刻送到大狱,明日交由锦衣卫审理。
是。一群人大吼着,蜂拥而上,把墙下的两个刺客擒拿起来。门外扑扑腾腾的,真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了这次追捕。
师傅,是官府的人。惠慈一脸的惊喜,扭头对惠善说道:官府的人行动还真是迅速。
惠善也欣喜地点头。素心师傅却淡定地说道:锦衣卫的速度才如此迅速,你们两个把门打开,迎接锦衣卫吧。
两个徒弟把庙门打开,一个身穿飞鱼服的一脸喜气的青年男子站在门前,正准备敲门呢,手都举到了半空,见门自己开了,笑呵呵地说道:看来还是我赖某人的面子大呀,不用敲门,尼姑庵的小师傅半夜主动给我开门。你们说我厉不厉害啊?呵呵呵。
赖春雷的一个跟班竖着大拇指吹捧他:赖大人功夫好,人品好,深受大明妇女们的欢迎。
这一对逗哏捧哏后面的侍卫们哄然大笑,素心师傅看到街坊邻居好几家的灯光都亮了起来。
不用自我介绍,素心师傅就知道该怎样称呼对面这位鲜衣怒马的大爷了:贫尼素心见过赖大人,今日多亏赖大人及时赶来,否则------素心师傅说到这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了。
赖春雷接过素心师傅的话说道:否则我的师弟贾御史今日就要命丧佛门呐,素心师傅,您把贾大人藏在什么地方了,还不赶紧让他出来。和我们在一起,他就完全安全了。
惠善说道:大人,那位贾御史受伤很严重,流了很多血,您赶紧救治他吧,我们把他藏在后院了,大人快随我来。
赖春雷一听贾师弟受伤很严重,脸上的喜气一扫而空,赶忙随着惠善往后院走,一群人跟在他们后边也往后院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