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是不是特羡慕老梁娶了我姐们?”回去的路上,铃当聒噪个不停,她似乎比今天的准新娘还兴奋。
“是是,特别好。”秦松不知怎么回答,又怕说错话。
“老梁人真不错,原本我以为这些资本家们身上自带铜臭味儿,真正接触下来,特别平易近人,反而能让大家放松下来,所以我们后来也都是特好的朋友,他原来干融资的时候,每月都组局,各类朋友,八竿子打不着的都是,后来和董梅认识了,就跟突然转性了一样,没事就喜欢开车带董梅去个山旮旯躲清静,哎,你别说,这点跟未言挺像的,就差一片桃林了,哈哈哈哈。”铃当沉浸在自己银铃般的笑声里。
“你不用羡慕别人啊,咱俩就挺好的,多少人都羡慕咱俩呢!”秦松挠挠头。
“也是,咱俩这长期恋爱关系是挺让人羡慕的哈,总比老夫老妻左手牵右手,还得虚伪的夸对方布满皱纹的脸和丑陋的身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铃当看向窗外。
“我怎么想的?我都没想法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你别老那么强的代入感,都是顺其自然的事儿。”秦松有些生气。
两人一路无话,谁也不想主动打破沉默。各回各家,各怀心事。
回到家,铃当妈妈打来电话。
“明天你回来一趟吧,带着琉璃,许婆婆去世了,明天有个简单的告别仪式,来看最后一眼吧。”铃当妈妈悲伤着说。
挂了电话,铃当已泣不成声,许婆婆是铃当的老邻居,铃当小时候爸妈工作忙,许婆婆帮忙带过她,铃当对许婆婆美好的印象总是停留在那年夏天,讲着故事唱个歌谣,婆婆就那样抱着她,她总是睡得很香甜,长大了再也找不到那样温和的夏天。
当晚铃当就带着琉璃赶回了家。
第二天早早的到了灵堂,妈妈说这几天许婆婆的老伴,忙前忙后,所有事都亲力亲为,他说陪好老伴最后一程,不能有遗憾,这个瘦弱的老头儿每次都把自己哭成个泪人儿。
铃当看着许婆婆的遗像,仿佛一下找回了那年夏天熟悉的感觉,还是那般慈祥与温暖。
“铃当啊,你来了,婆婆最疼你,你来送送她,她安心了。”
“阿公,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您是婆婆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不要悲伤,婆婆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我们最终都会再相见,但她一定希望现在的我们,在这个世上能好好活,替她多看看,多走走。”铃当哭红了双眼。
琉璃默默的给她擦着泪,她模糊着双眼给许婆婆献上了一束菊花,她从云南演出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和婆婆分享,婆婆总是笑着听她说,婆婆,您走好,琉璃永远爱您。
秦松傍晚接铃当、琉璃,先把琉璃送到学校,他执意把铃当带回家,他要陪着她,已经哭成泪人的她。
铃当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和秦松讲起了婆婆的往事。
许婆婆是个童养媳,年少的时候并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疼爱,甚至数九寒天还要泡在凉水里洗衣做饭、下河打鱼,长年累月身体就垮了,因为没有生出一儿半女就被赶出了家门,直到遇到了现在的阿公,阿公对她真的是好,婆婆自从嫁给他,再也没碰过一次凉水,每次吃饭他总是给婆婆夹好多菜,也总是说年轻时候吃得苦,我现在把甜给你补上。。。
“我有时候真的我觉得我心里挺忧郁的,我特别羡慕这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婚姻,我也总是在反思自己,可能自己真的不够好,或者是没有这个福报。”
“不许瞎说!”秦松一把搂住她,看她这样,他更难过,未言说过,抑郁症和焦虑症的人都会比较敏感脆弱,他们好的时候只能证明会自我克制,但并不代表真正痊愈。
第二天,送铃当去上班,秦松赶到了咖啡厅,大诺约他谈话,并且对铃当保密。
“哥们,你到底娶不娶我们家姑娘?”大诺直爽性格,直接催婚。
“嗯,其实都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我真的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我最近也想了好多,我也许真的该给铃当一个婚姻的保障了,看着她不开心的样子,我比她还难受。”秦松揉了揉疲惫的脸。
“怎么说呢,你也许真的是爱错人了,我的意思是,这种情感敏感的人真的不适合谈远线恋爱,哎,我也不是逼婚啊,就是还是想了解你到底咋想的,我是琢磨不透,铃当也不敢问。”
“我真的没有别的顾虑或想法,只是对婚姻有点恐慌,可能我这种比较闷的男人,对生活方式的改变和未来,都会有一点害怕。”
“靠!你理由挺充分!我男人当初也是,不过一直不结婚你别说七年之痒了,再熬几年铃当四十未嫁她更焦虑,估计她家里人也不会让她继续跟你这样,老人还都是很传统的,不清不楚,没名没分的。”大诺努力的说出最后的几个字。
“不是,我不会拖那么久,我俩的感情,你们都看得出来,好,我明天就拖她去领证。”秦松有些激动。
“大哥,哎呦,直男癌真是没得救!我今天约你出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和企图,只是想让你想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和她在一起,否则别耗着人家,铃当,你可真心的伤不起!如果没想好,现在就分,长痛不如短痛,也算是铃当及时止损,你别说我今天找你就是逼你娶她,铃当要是知道了更难过。”大诺真是想撬开秦松脑袋看一看,里面是不是一坨豆腐脑。
秦松愣了很久,呆呆的看着大诺,我从没有想过和铃当分手,他的心里只装得下这个女人。
“那个,你好好想想哈,反正吧,给你们彼此一个交代吧,我也不多说了,你好好想想,也别因为我的话,就去领证了,这样对谁都不公平。”大诺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真希望他是铃当的后半生,默默的走了,留下沉默的秦松。
铃当心不在焉的上着班,想了想,如果不把自己嫁出去,会不会七老八十的时候孤独的在家中死去?可能被发现的时候都臭了,还肿胀着,铃当被自己怪异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埋头工作,我爱工作,工作爱我,我的心里眼里只有工作!
八点,抬头看,天都快全黑了,直接打车去了排练场,并没有进去,打电话让秦松出来,她想好,既然你不主动,那就我来。
“怎么不进去?”秦松满眼温柔。
“我只想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说。”铃当扭捏起来,忽然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
“你娶了我吧,我要嫁给你!”铃当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我还是想要一纸婚约。”铃当淡淡的说完,盯着秦松的眼睛,等答复,也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大诺也找你了?”秦松说完就后悔了。
铃当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把秦松质问了一遍,又气鼓鼓的给大诺打了电话。
强忍住泪水,微笑着说:
“原来有一个连续剧叫《粉红女郎》,里面刘若英演的就是一个结婚狂,哈哈,我是不是让你们觉得我特孤独,特悲惨,特别缺乏安全感,一心想跟男朋友逼婚的可怜女人?”
“不是,铃当,你听我说,我本想今天排练结束去找你的,求婚这种事,当然是男人,我爱你,你嫁给我。”
“哎呦,那么认真严肃干嘛,一点儿都不可爱,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就是想你了,特别想,所以看看你来,你赶紧进去吧,一会未言要发怒的,乖!”铃当笑嘻嘻的样子和平时的样子一样。
秦松一时搞不明白怎么回事。
“你进去等我吧?”
“不要,今天加班还有个小尾巴,我得回去赶工。你乖啦,进去吧。”
“那,你在家里等我。”
“好。”
铃当回到家,帮他收拾屋子,每个角落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我的日子,你要习惯。
“亲爱的,你不接我电话,我都快急死了!”大诺秒接了铃当的电话。
“亲爱的,我想通了,我,我可能不能再让自己深陷下去了,我实在没有勇气了,谢谢你,到最后陪伴我的还是你。”
“你,你在哪儿?你说啥呢这是?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该一个没忍住去找秦松,我本来觉得你俩其实就差一点火候,我推波助澜一下,谁想到搞砸了!”大诺火急火燎,又深深的自责。
“不是这样的,亲爱的,是我自己的问题,真的,我没有特别难过,经历过生死的人,可能就会容易放过自己吧,我想先分开一段时间,给彼此一点空间,我这样反反复复的闹情绪,大家都会很痛苦,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我不想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最后连记忆都是不堪回首的。”
“不是,你哪儿呢?滚出来见我!”大诺急了。
“不了,我先睡下了,我在他家,我还想,看看他的背影,明天一早,我就走,我如果难过了,我可以去你家蹭吃蹭喝,可以去旅行,可以回我的书吧待一段日子,反正,我没事,你安啦。”
大诺没有继续劝,她太了解这个姐们了,她也确实成熟了不少,不论她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当然,她也会帮秦松把铃当重新追回来。
深夜,秦松回到家,铃当已经睡着,他躺在她的身边,搂着她,铃当背对着他默默的留着泪。
早上,秦松醒来,铃当早已离开,她做好了早饭,留了字条:松,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我们做回到朋友吧,不要难过,我们彼此深爱过就足够了,不要主动找我,请保留我最后的尊严。让我们默默祝福彼此,你一定要幸福!这样我也会心安!铃当。
秦松天旋地转,他发了疯一样跑出家门找铃当,却不知道走哪个方向,楞在原地,感觉灵魂被抽走,虚弱无力,再次回到家,已经哭到颤抖。
铃当请了假,独自一人去海边看看,不开心的时候,她觉得大海的宽广能够包容下她的一切。第二天,还是一样背起书包混迹职场。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管你在深夜有多么的抑郁,有多少负能量,早晨醒来生活还是要继续,这个城市依然车水马龙,成长就是一个孤立无援的过程,你需要强大起来,然后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