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裂天崩,整个世界都是死寂。
时蓝躺在自己的臂弯里,被深掩在层层叠叠的废墟中,奄奄一息,浑身是血,任凭他怎么呼喊,她都没有睁眼。
铺天盖地的心痛席卷而来,一针针刺痛路安深的心脏,这是梦,一定是梦,只要我一睁开眼,时蓝就会安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对!赶快睁眼,现在!
有光,有消毒水的辛涩,还有燥热的风。是医院,幸好,刚才是一场梦。
“小深,小深,你终于醒了”宋清茹见到清醒过来的路安深,拉起他的手,满眼欣喜。
宋清茹,哪怕她已经嫁给自己的父亲十年,自己未曾叫过她一声妈妈。
宋清茹又急忙招呼司机张历:“老张,去叫医生来看看!”
“是!”张历不敢有半分怠慢,急忙去找医生。
路安深只感觉全身酸痛,躺在病床上的自己,全身里三层外三层被绷带裹住,跟个木乃伊没两样。尤其是双腿,快没了知觉,打着石膏,悬挂在半空,大概是受了不轻的伤。
自己这个样子,一定会吓哭小朋友的,估计得在医院休闲半月游了。也好,难得清净,路安深在心底嗔笑。
抽回自己的手,路安深别过头,不看宋清茹。
并没有多说其它,宋清茹将路安深搀扶起身,坐在床上,为他后背垫上好靠背,又接了半杯热水:“来,喝口水,小深,你睡了整整两天了,可把一家人急坏了”
好像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你爸爸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一会就到”
这次,闹的动静可真不小,一会必然免不了一顿批斗。
路安深轻瞥一眼宋清茹,她面色疲倦,双眸晦涩,竟有几分苍老,想必这两日,为自己是操了许多心。
他接过宋清茹手中的水,浅浅喝了两口,问:“跟我一起的那个人,她怎么样?”
“哦,皮外伤,没事,这两天,她一直在帮忙照顾你”宋清茹的双眼,一刻都不曾离开路安深。
幸好,她一切无恙,路安深放下身体,将整个背陷在软绵的靠枕上,握着温热的水杯,长舒一口气。
等医生做过检查,确定情况,确定只需静养几日,宋清茹才放了心。
宋清茹寸步不离,坐在路安深床边,边削着苹果,边说:“学校那边,阿姨已经打好招呼,你安心养伤”
“谢谢”他礼貌回。
路安深住的是医院VIP 房,设施齐备,单人套间,没有其他患者打扰。
苹果削到一大半,宋清茹停下,神色担忧地看着路安深,欲言又止。
“阿姨,您有话就请说”
被看穿心思,得到了应许,宋清茹压低语气,问:“小深,阿姨有个不该问的问题”
“请说”
“你是为了救那个叫时蓝的女孩,才受的这么严重的伤,你和她......”
既无丝毫血缘关系,又并非他的好友,所以,赌上命的相救,是何缘由?
宋清茹也是从十几岁的青春懵懂而过,自然懂得,此时的少男少女,名为悸动的种子,只需一滴雨露,就会发芽。
哪怕,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为了保护路安深,加之对他的愧疚,宋清茹和路安深父亲商定不再生育,宋清茹将路安深视若己出。哪怕路安深十年如一日地疏远她。
路安深拿着削好的苹果,冰凉透过指尖,渗透进骨骼。他自然懂得宋清如的言下之意,这道题,只有是与否两个答案,没有多项选择,聪明如他,也难以下笔。
“朋友”
苍白的薄唇抛出蝉翼般轻飘飘的两个字。
得到满意的答复,宋清茹焦虑的神色瞬间缓和下来,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你先歇着,阿姨去接你爷爷他们”
路安深在心底长长叹口气,这次受伤,想来已经把家里七八姑八大姨都惊动了。其他人倒无大碍,只是在老家安享晚年的爷爷,年迈身体并不康健,是他最不想劳烦的家人。
奶白色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扬起一角,今日没有暖阳,灰蒙蒙的天空,大概是因为地震的原因,晦涩,厚重,生呛,难以呼吸。
等宋清茹出门,路安深半躺着,前两日发生的一帧帧,硬生生在眼前循环放映。
闭眼,心底的潮湿徐徐蔓延上喉头,万般滋味卡在舌尖,心,紧得慌,铺天盖地的潮水堵在胸口。
扑上去的那一刻,没有半分迟疑,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道,竟赌上命去救她?!连梦中都是她的模样,还有她那首蹩脚又五音不全的《十七岁》。
他视她,仅仅是朋友?
说什么见义勇为,自己才不没有那样无私高尚!
所以,救她,只能有唯一的原因。
是了,他舍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哪怕拼上自己的命。
是了,他喜欢上了时蓝,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