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夏哥,你怎么就抑郁了呢?看看我,看看我啊,我是可爱的洋仔啊。”洋仔嘟着嘴巴模仿着蜡笔小新的声音围着子薇转圈。宝慧抱着手臂站在收银台后边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也是一阵纠结。自从去年冬至过后,夏子薇的状态就越来越不对劲,早先宝慧以为是她晚上工作量大累的,也没在意。直到前几天子薇很是愤怒的将她用了4年都不肯换的手机狠狠摔到地上,转身去了马路对面的手机卖场,泄愤一般的将手机和手机号码统统更换!这时就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洋仔都察觉到子薇不对劲了。
子薇在新手机的屏幕上戳戳点点,看着朋友圈里的各种信息发愣,全然没把洋仔的“萌态”看在眼里。直到被洋仔吵得心浮气躁,她才伸手把洋仔推开,尽量用最平常的语调说:“看到了,洋仔,你好像应该去接待那几位顾客了。”语罢伸手指了指洋仔负责的几个货架。洋仔只是向那边看了一眼便出了一身的冷汗——“今天真的玩大了,完了完了,大白非扣我奖金不可。”心里哀嚎不已、脸上笑容灿烂的跑去“亡羊补牢”了。
“尚医生,有病别撑,得治!”子薇在微信上敲出一行字,狠狠点下发送,随后一番操作直接将这个“病的不轻”的人设为了“消息免打扰”。子薇抬头轻叹了口气,想起自去年年末,尚莱“厚着脸皮”抢走了砂锅粥。本以为那天只是个意外,但是过后的三个月,子薇深刻的领会了什么叫“小概率事件频繁发生意味着将要出现质变”即“事出反常必有妖”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每次在胡桃酒吧做兼职都能碰到那个假斯文;为什么她几乎每隔一天就能在微信上看到尚莱发来的“求指导”问题;为什么她房间门口的垃圾袋总是离奇失踪!更让子薇觉得摸不到头脑的是:那个假斯文到底是从哪获得的勇气,居然敢一脸平静的送她一双平底休闲鞋,还说那是他买鞋送的添头。呸!买男鞋送女鞋,尺码还刚好是她的,这假斯文是当她夏子薇穷到连一双鞋都买不起了吗?!
生气归生气,子薇最后还是把那双“添头”鞋收了起来,毕竟伊姐和她说过“别人送的礼物就算不喜欢也要收下,那不是接受施舍,是礼貌。知道你不喜欢欠人情,以后你收到礼物过几天可以找个理由给对方发红包,或者请对方吃顿便饭”。子薇原计划很好,她给尚莱发个红包,他接收了也就完事了,要是不接受,她就请他吃火锅。但她万万没想到尚莱居然“不按套路出牌”——发红包,拒收!请吃饭,推掉!更让子薇觉得气愤的是,那假斯文居然言辞凿凿的说:“本就是添头,不值得回礼。子薇,你觉得尺码合适吗?”看着眼前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子薇”二字,子薇直接回了尚莱:“别叫我子薇!”随后手一滑,用了四年仍旧“坚守岗位”的手机直接报废了。事后子薇算了一下买新手机换新号码的价钱,不禁一阵肉疼,想到那几乎抵上她半个月“外来收入”的价格,不禁对尚莱这“罪魁祸首”又多了几分怨恼。
“哥们儿,听我一句劝。”赵恪拍着尚莱的肩膀,递上刚从跳蚤市场淘来的经济学书籍,“阿夏在感情方面能迟钝到连树懒都看不下去,你千万别指望她自己能意识到你想表达的意思。想当初,本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满脸的胶原蛋白,当着她的面高呼‘我喜欢你’,结果你又不是没看见。现在想想我都觉得疼,她怎么能拿我这小鲜肉当沙袋用!”尚莱打量了他几眼,最终将视线定在了赵恪微微鼓起的肚子上;“就你,小鲜肉?嗯,小鲜肉没看到,不过小肥肉倒是有一块。”
“萝卜,说正事呢。少打岔”赵恪赶紧转移话题,轻轻吸了口气,想继续他的长篇大论:“要我说啊,你要是真……”。“没错”尚莱摩挲着表盘,转头看向对面张口结舌,有些明显思维飘到爪哇国的发小,“所以,你懂得”。和尚莱一起长大,赵恪自然是了解这位尚医生的脾气——完美主义、轻微自负,这样的性格最容不得旁人对他指手画脚。他只得摆摆手,寻了个由头回了绘画教室。
送走赵恪,尚莱拿起手机偷瞄了一眼,子薇发来的信息历历在目:“尚医生,有病别撑,得治!”想到夏子薇发这条信息时咬牙切齿的情形,他便止不住的想要放声大笑一阵。可惜患者没那么多的耐性等他笑完再看诊,最终尚莱也只得敛了心思,开始了下午的工作。今天的患者有些奇怪,尚莱自认为从医多年,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患者——面黄肌瘦、眼神呆滞、注意力也是非常的差。而最让尚莱觉得无法理解的是,患者竟然一直出冷汗磨牙,陪同的家属竟然丝毫不在意,只是要他快些开镇痛药,还说要价钱最便宜的。尚莱撕下一半挂号单,让患者家属拿着开好的处方单去药房划价取药,待到两个人走出了诊室,他看了一眼留下的挂号单,上边的姓名栏上赫然写着“董华”两个字!而陪着那个患者的家属,恰好生了一双和夏子薇八分相似的凤眼,唯一的区别是那人的眼看上去尽是真诚的虚伪,而夏子薇的眼中则是温柔的冷漠。
“你说那女人啊”,子薇倚着吧台,一口喝干杯中加了双倍薄荷的朗姆酒,“当初抽大麻被扔到戒毒所,六年前出来改成了杜冷丁。听你这么说,现在好像是又升级了。”她转着杯子,看着杯中摇来晃去的碎冰懒懒的开口:“下次见到她去你那里拿药,记得多收钱。哦,还要顺路跟赵叔报备一下,没准儿还能拿点奖金。”
尚莱闻言皱了皱眉,抿了一口无酒精长岛冰茶抬眼看着还在懒洋洋玩碎冰的子薇,一字一顿的追问:“就算是从家里搬了出来,也不至于这样。方便说一下理由吗?”子薇闻言一声哂笑:“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是尚主任和蔡阿姨,赵叔叔和王婶婶。我只愿意告诉你这些。”随后拿起杯子,仰头喝掉残余的冰水,看着杯中凝结的白雾轻轻的呢喃:“薄荷放多了,下次还是用柠檬比较好。”
眼前的杯口被一只白净修长的手覆盖住了,子薇抬头冷冷的看着尚莱:“把手拿开”。尚莱依言拿开了手,子薇幽幽的说道:“你说的事情实在影响心情,连酒都变得难喝了”。“要不,我请你喝一次好喝的?不过现在不行,要回去的。”“算了,回到筒子楼基本就是凌晨2点,我可不想明早上班就被教练训。”子薇抻了个懒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尚医生,按照你的生物钟现在应该是睡眠时间了吧。”尚莱喝掉最后一口冰茶,用纸巾沾了沾唇角的水渍,“我叫了煲仔饭外卖,预计十分钟之后送到,要尝尝吗?”
子薇见状,苍白的脸上涌上几分血色,随后又褪去。在内心疯狂吐槽到极致的时候,她终于开口:“尚医生,有病别称,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