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冬至的夜总是格外的漫长，子薇看着酒吧里熙熙攘攘的顾客，想起了被她“扔”到一个偏僻卡座的两个人。眼前的冰桶上也结出了一层厚厚的水珠，调酒壶已经洗刷干净了随时都可以调下一份，就连吧勺、冰夹和盎司杯也清洁的光可鉴人，子薇掐了掐眉心，悄悄地给Youto发了条信息：“那两位清醒了吗？”。信息很快得到了回复：“放心吧，我把他俩放到以前你住的‘楼梯间’了。保证不会逃账！”
眼前的信息让子薇又生气又好笑。生气是因为Youto着实死脑筋，明明可以用一个偏僻的卡座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放到她的“楼梯间”，单凭“楼梯间”那几乎“全方位立体环绕”的噪音估计赵恪和尚莱都得头疼，而好笑则是完全能够想象出那两个身高一米八的存在，在她那堪称袖珍、最高处仅有一米六的临时居所里会是什么表情，更不要提那地方已经有段时间没能仔细清洁，有些死角起码伸手就能摸到一层灰泥。
“Sakula，一份初恋情人、两份黑俄还有一份长岛冰茶，客人特别要求长岛冰茶要无酒精的。”服务生敲着吧台点酒，还不忘了和子薇调侃：“你说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无酒精的长岛冰茶被点了好几次，以往赶在这几天不是高度数的酒大卖吗？”子薇懒懒的瞥了服务生一眼，手上速度不减的倒着伏特加，略显苍白的嘴唇轻启：“你还是收收你的脑子吧，太八卦了不好。”，“哎，别这样嘛，冷冰冰的拒绝我我会不高兴的。”服务生很是得意的挑起了一侧的眉毛，将头向前伸了伸：“Sakula酱，下班后有不有时间？我连午夜烛光餐都准备好了，有寿喜烧和青梅酒，另外你最喜欢的唐扬鸡块也有的。”说完还不忘眨了下左眼。
“晚餐的最佳进食时间是下午六点左右，如果进餐过晚，会影响人体正常排钙，久而久之容易患结石病。另外，晚餐宜清淡，要选择脂肪少、易消化的食物，太荤太多很容易造成肥胖，所以这位小哥儿……”尚莱伸手搭上服务生的肩，暗中使力在肩井处捏了下去，语气仍旧温文尔雅：“你确定，还要继续吗？”
服务生觉得一条手臂都麻了，感觉着肩井处不断加大的力道，他甚至有了种背后的这个人会毫不犹豫卸下他一条胳膊的错觉，连忙陪着笑脸，端走了子薇调好的四杯酒，飞快的离开了吧台。子薇看着服务生落荒而逃的背影勾了勾嘴角，抬眼看了尚莱一眼，而后照样用抹布擦吧台上的水渍，“你的酒量算是刷新下限了，特调的爱尔兰咖啡也能喝醉。是不是以后我就可以拿超市的冰红茶打发你了？这样我还能省点钱。”
尚莱坐在吧椅上转了个圈，随后用手扶住吧台，一手托腮，微笑着说：“我没喝醉，喝醉的是赵恪那家伙。不过你也真是狠心，居然把我俩扔到一个伸腿都费劲的小旮旯里，更不能忍的是那地方头顶楼梯、门靠音响、后边还能透过来油烟的味道。真不知道谁能那么大的心，居然把床摆在那。”他微垂着眼，在吧台上来回扫了几趟，最后盯着子薇：“奥尔良鸡翅膀呢？”
子薇放下手里的抹布，很是认真的打量了尚莱一番，最后端过一个碟子放在那人面前：“也不知道是谁说‘晚餐不要太荤太油吃得太晚’，现在鸡翅膀没有了，你拿这个将就将就吧。”尚莱低头看着碟子里有些干掉的橙子、柠檬、西芹微微发怔，他没想到子薇能给他一碟子边角料，还是已经放的有些久的边角料！正要和她说几句软话权当博个好感，结果子薇的一句话直接将他内心刚刚燃起的火苗浇了个灭——“以前没搬去筒子楼的时候，我就住在楼梯间。就是你说的那个伸腿都费劲的小旮旯……哦，忘了告诉你，今晚你俩的休息费收双倍的，因为保安和我说你俩把楼梯间的门弄坏了。”
尚莱一阵扶额，早知如此他就不让赵恪踹门出来了，但是谁能想到那门的门轴锈得一碰就散！这时赵恪一只湿漉漉的爪子拍了下来，“萝卜，给你。”，尚莱皱了皱眉：“能不能别那么叫我……嗯？夏威夷披萨。”“我叫了外卖，距离这最近的也就是这家披萨了，他家刚好夏威夷披萨特价还送两串骨肉相连。”赵恪坐在吧椅上甩了甩手上的水，“好在今天老爸值夜班，要是让他看到我这副样子，至少一顿皮带。”“嗯，我还真期待能再次看到你被赵叔拎着皮带追”尚莱咬了口披萨，含含糊糊的说：“今晚你把门弄坏了，到时多收的休息费你付啊。”赵恪听完一机灵，叼着骨肉相连的签子慢悠悠的转向尚莱：“萝卜，你变了，你个坏了心的大萝卜。”
子薇站在旁边看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大有就此聊到天荒地老之势，只得出言打断：“两位如果不点酒水的话，请自行找卡座休息。后边好多人排队呢。”两人不疑有他，正想要起身离去，却看见门口进来一位外卖骑手提着一个保温袋径直向吧台走来：“哪位是赵恪先生？”“是我，怎么了？”“您的砂锅粥外卖送到，请签收，祝您生活愉快。”
送走了外卖骑手，赵恪提着外卖袋子一阵迷茫。子薇三下五除二打开了包装——里边是三份封得严实的砂锅粥，一份海鲜的，一份鸡肉的，还有一份鱼片的都是氤氲着热气，隔着外卖的包装还能隐约看见里边绿色的蔬菜碎。“我说哪位之前一直在那里普及健康晚餐标准的？”子薇本以为这般调侃一番，尚莱肯定碍于面子直接拒绝，到时她就可以独享两份砂锅粥了。只是今天尚莱并没有按套路出牌，他直接提走了看起来最清淡的鸡肉粥寻了一处安静的卡座，在子薇无比惊讶的眼神中打开外卖盒开始了他那十分“不健康”的晚餐。
惊讶的事出现总会有一定的规律——从不单独出现，经常抱团登场。子薇本觉得看见尚莱一反常态“不要面子”吃宵夜已经是极限了，但是当她下班的时候，看见尚莱笼着围巾站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情形，惊讶更是再次攀上了高峰！她上了公交车之后便两眼盯着窗外萧瑟的街道，脑子里不停地回荡着诸如“尚莱是不是被酒精烧坏了脑子”、“他这么规矩的人居然大晚上不回去睡觉在外边闲逛”、“赵恪究竟瞒了我什么”之类的想法，最后还是公交车如同呓语一般的报站声将子薇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经历了如此“荒谬”的一天，子薇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喝了酒的尚莱容易发疯，对付他，远离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