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锡山,徐敬修和穆四妮来到了姑苏城外。
忽然,山间官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儿,一人策马飞奔而来,扬起一路尘沙。只见来者面白如玉,戴一顶珊瑚结子的黑缎小帽,穿一件青缎面的薄袍,极挺括的扎脚裤,白布袜黑缎鞋,丰神潇洒,从头到脚都是贵公子派头。
徐敬修细看后不由惊讶喊道:“继宗?!”
马继宗一愣,猛然抬头凝神望着徐敬修道:“你不在家一头撞死,来到江南作甚!”
徐敬修知道马继宗这时肯定是在气头上,忙和穆四妮一起下马,来到他跟前:“继宗,我是来江南找你和大伯请罪的。”
马继宗身子微微一抖,打断他的话道:“请罪?请罪就能让我姐姐复活吗?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你滚开!”
徐敬修咬了咬嘴唇,实在没有勇气面对他的眼神,侧头垂目问道:“求你带我俩到府上走一趟,让我当面向大伯请罪。”
马继宗举起手中的马鞭大声喝道:“岂能容你再胡来!你害死了我姐姐还不够吗?走开!”说着,朝徐敬修的头上“啪啪”就是两马鞭,顿时,鲜血从徐敬修头上淌下。
穆四妮看着满脸淌血的徐敬修,心疼不已,回头怒视着马继宗。
徐敬修怕她还手,紧紧地拉住她的手不放。
穆四妮强忍心痛,眼中流露出丝丝哀伤和隐隐的恨意,望着马继宗。
马继宗恨恨地瞪着徐敬修和穆四妮,嘴边含着一丝冷笑说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带着她来江南给我们请罪,是成心来气我们的吧?”
穆四妮心中气极,却拿他无可奈何,只好一忍再忍。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死她?”
“我没有想逼死圆圆姐!我一直当她是咱俩的亲姐姐!她要是早向我表明,我可以向她明说的!”
“狡辩!你到这时还在狡辩!”
“继宗!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狡辩,我愿不惜一死来明其心。”
马继宗震怒之下,又举起了手中的马鞭,大喊道:“那你就死吧!”
“住手!”穆四妮再也无法忍受,大喝一声,抬手接住打下来的马鞭,手似铁钳一样紧紧把马鞭拽住。
马继宗拽了两下没有拽动,急得破口大骂:“狐狸精!你是狐狸精!没羞没臊的骚狐狸精!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姐姐也不会上吊!”
穆四妮一时沉默无语,只觉得脑袋沉重如山,心如刀扎,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骂自己,觉得心痛不已。
徐敬修抬头飞快地瞟了马继宗一眼,冷静地说:“继宗!这一切不怪她,都是我造成的,请你不要出口伤她。”
马继宗“噌”地从马背上跳下来,冷笑一声,讥讽道:“我骂她两句你心疼了?我姐姐死了有谁心疼啊!”他禁不住大声苦笑起来,又渐渐变成呜咽。
“继宗!我和你同样难过……”
“住口!”马继宗怒道,“你个畜生!你不配叫我的名字!”说着挽起袖子,铁青着脸,冲徐敬修挥拳就打,穆四妮跨前一步拉开徐敬修,握紧拳头怒视着马继宗道:“你有完没完?”
“闭嘴!你这狐狸精没有资格给我说话!要不是你……我姐姐怎么会……死!”马继宗越想越气,退后两步,抡起手中的马鞭发疯似的朝着徐敬修和穆四妮乱打过来,徐敬修头上脸上全是鲜血,脸色苍白。
穆四妮的脑子“轰”的一声,瞬间炸开,“别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说着抬袖就要甩,徐敬修见状赶紧上前搂住她的双臂。
马继宗惊诧地看着穆四妮,穆四妮直勾勾地怒视着他。
“四妮,咱是来赔罪的,让他打!”徐敬修语带哽咽,声音颤抖地道,“继宗,她是无心的,请你不要……”说着只觉得背心冰凉,眼前一黑瘫倒在地。
马继宗轻蔑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徐敬修,“哼”了一声,仰天冷笑两声,讥讽道:“今日你能死在这里最好!”
穆四妮双眼喷射出一股怒火,厉声喝道:“你再说一遍!”
马继宗被她的一道冷目刺得有些发怵,忙撇开目光,“刺啦”从自己袍子上割下一大片衫角扔向倒在地上的徐敬修,满脸怒气,掉转马头,扬鞭而去。
徐敬修的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穆四妮握着他的手,感觉他手心炙热,像握着一团火,一看脸、脖子都已经红了。
手脚麻利地裹好徐敬修的伤口,收拾好东西,看了一眼地上马继宗撕下的绸袍,拿起放入徐敬修的怀中,轻声道:“你醒醒,前边就是小镇,到那儿咱找大夫看看啊!”
穆四妮边说着话,边把徐敬修搀扶上马,让他趴在马背上,自己牵着马缰绳向小镇方向走去。
走出一里开外,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穆四妮回头一看,就见芸香坐在马继宗身前,两匹马侧身相遇,芸香不由大吃一惊,忙对马继宗喊道:“停下!”
马继宗本想打马快点走过,一脸怒声问道:“为什么要停下?”
芸香忙喊道:“徐大哥受伤了,让我下马,快让我下马!”
马继宗皱眉道:“你认识他?”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马继宗坐在马上,不理睬芸香,紧紧抱着她的腰,冷冷地望着穆四妮道:“他还没死?”
穆四妮闻言,勒住马缰,脸色铁青,狐疑地瞟了马继宗一眼,吼道:“他不会死的!他无愧于别人!”
马继宗勒马停下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还有脸说他没有亏欠别人?他亏欠了我姐姐!他是伪君子,是凶手!”
“他又没有亲手害死你姐姐,你姐姐爱他,为什么不给他直说?为什么要选择殉情?我要是知道你姐姐深爱着他,我也不会走进徐家大门!不知者不为错,为什么你就认定这都是他和我的错呢!我们诚心诚意来苏州与你父子请罪,还没有走进苏州城,你就把他打成这样!”
马继宗面色阴沉:“你……”
芸香看着危在旦夕的徐敬修,眼泪霎时如断线的珍珠簌簌而下,摇头哭着央求马继宗:“求求你放我下去,这个堂会我不去唱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帮他!”
马继宗脸上青筋直暴,喝道:“给我老实点儿!”
芸香愣了一下,继而抡起手中的琵琶打着马继宗哭喊道:“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
马继宗一把夺过芸香手中的琵琶,“啪”地一下扔到地上。“驾!”马鞭在空中一声脆响,狠狠地抽在马屁股上,只听马儿一声嘶鸣,前蹄猛地腾起,芸香差点从马背摔下来,本能地紧紧抓住马缰绳,两人一路尘烟飞驰而去。
隐忍马继宗痛骂、鞭打、割袍断袖后的徐敬修夫妇,带着伤痛一路走向东南。不久一方城池出现在眼前,抬头打望城楼,但见门楼上镌刻着三个刚劲有力的大字——淳化镇。
穆四妮牵着马扶着徐敬修进了城门。
街道上,小贩们冰糖葫芦、糖炒栗子、竹编斗笠……叫卖声此起彼伏;青男绿女的游人,充盈了整个街头。
在十字路口,忽听一阵“嘚、嘚、嘚”的马蹄声。须臾,小镇的尽头卷起漫天的尘土,数十骑人马旋风般的冲来,马背上的骑客皆是头箍四方巾,身穿长袍,腰缠玉带,背负长刀,形态强悍至极,街上行人见状,纷纷作鸟兽散。
穆四妮赶紧把马拉到墙根,双手扶住徐敬修。只见数十骑兵跨马穿街而过,到了山脚下倏地勒住缰绳,座下骏马一齐扬蹄长嘶。马鞍上的骑客却纹丝不动,骑术之精湛,令人刮目。当中一个中年将官手扬长鞭蓦地向前一指,高声叫道:“本官知道你躲在里面,你若再不出来,本官立马烧山!”
此时的苏州城内,马恒昌因回武安老家失去爱女,回到苏州赴任后心情一直不佳,半月间脸色憔悴地瘦了一圈。
马继宗本想请来苏州评弹名角芸香,给老爷子开开心、逗逗乐,没想到半路遇到徐敬修,眼见芸香对徐敬修动了恻隐之心,就临时改变了主意。
骑马路过自家府院,望了一下紧闭的大门,催马又向前走了半里地,来到一客栈门前下马,带着芸香走了进去,上得楼去,转身把房门“啪”地关紧,眼睛定定地凝视着芸香道:“来,让我抱抱。”
芸香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恐惧、惊惶地躲避着他,哭喊道:“不要!你不要这样!”
马继宗把她逼迫到木床边,哀求道:“芸香姑娘,只要你跟了我,我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芸香吓得全身发抖,抽噎着哭道:“我一个戏子,你我不合适。”
“我是真的喜欢你,芸香姑娘,你就从了我吧。你想想,你天天在外漂泊能有啥结果?你跟了我,有什么不好!”说着马继宗双膝跪到地上。
“不好,不好!”芸香大摇其头。
马继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抱住芸香朝她脸上亲个不停。
芸香猛地甩开他的手,边奋力推他,边朝外喊道:“救命!救命啊!”
马继宗堵住她的嘴,心头一股怒气再也按捺不住,狂吼起来:“你这个贱人!你不想让我睡,是不是愿意让他睡呀?你想让他睡,我就必须先睡了你!”
芸香只觉一阵撕心裂肺的刺痛,大叫一声:“不要!不要……”但终究抵不住马继宗的蛮力,只得任他百般蹂躏,许久之后,她才从从未经历的痛楚中慢慢缓过来。
马继宗顺芸香身子往下一看,洁白的床单上,染上了一片殷红的鲜血。
芸香顿时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成了个泪人儿。她心里横着一死殉节的念头,趁马继宗下床喝水之际,跳下床向墙上撞去。“啪”马继宗扔掉手中的茶杯,一个箭步上前,猛地伸手拉住了她,拽进怀里紧紧搂住,用下巴压在她脑袋上,说道:“不要这样,既然你已经成了我的人,此生我会与你不离不弃,厮守一生。”心里却在暗想:这美人儿真是艳如桃花,但却还是一个处子,心里倒也顿生怜爱,用手不停地抚摩着她的秀发,安抚着她。芸香几次站起,想跑出屋子,都被马继宗死死抱了回来。
天渐渐黑了,马继宗怕芸香再自寻短见或离栈出走,他也不回府过夜了,一直依偎在她身旁。
被骑兵们追赶的伤者,在一条溪流旁蹲下身来,欲以清泉洗面,水中却清晰地现出一个满身血污、蓬头垢面的汉子。他环视一下四周,仰望天空,只见天高云淡,一只孤雁低鸣一声南飞而去。左右皆是连绵起伏的青山,洇染了林木色泽,一袭碧绿平静而深远地铺展在天地间,眼前一黑,一头栽进了溪流之中。
伤者胸口赫然插着一支断箭,战袍已被鲜血染透,手上沾满血迹。怪不得栽倒在小溪中,看起来伤势不轻。可能是方才用力的缘故,紧抿着的双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穆四妮在徐敬修身旁蹲下,喊道:“相公,快给他拔了这箭。”
徐敬修上前扶着伤者靠在石边坐下,犹豫地看着伤口。
穆四妮急道:“你快动手呀,再不拔出箭他就活不成了!”说着她就要动手去拔,徐敬修一把拉住她的手,剑眉紧蹙,看着露在伤者胸膛外的箭尾,道:“不可鲁莽!拔出箭会要了他的命。”
伤者胸口微微起伏,伤口的血随着呼吸缓缓流出。
穆四妮握住徐敬修的手,有些心急道:“不拔一样会要了他的命。”
徐敬修眨眨眼睛道:“不是不拔,只是这样直接拔箭,会因流血不止而死。”
穆四妮心急道:“那可咋办?”
徐敬修仔细查看箭伤的位置和情形,估计没有伤到心肺,不然怕也熬不到现在,抬头问穆四妮:“有刀吗?小一点儿的。”
“有,不但有刀片,还有针与线。”穆四妮从袖中取出一把长约三寸的小刀片、长长的银针与丝线。
徐敬修不由一愣道:“这都是你的暗器?”
穆四妮做了一个鬼脸,噘着嘴巴,点点头。
接过穆四妮递来的小刀片,看看刀刃窄且薄,相当锋利,扶伤者躺平,道:“去,把我那件白粗布衬衫拿过来。”
穆四妮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从包袱中拿来一件白衬衫。
徐敬修吩咐穆四妮把衬衫撕开,分成小布块、布条,到小溪旁洗了洗手,回到伤者旁慢慢蹲下,从嘴里拿出刀片在自己的前襟擦一下,小心翼翼地将伤者伤口四周衣服割开,整个伤口暴露在眼前。
徐敬修俯身仔细观察,见伤口的血随着呼吸持续不断地流着,呈暗红色,估计没有伤到动脉,这样的话拔箭时血应该不会喷涌。又看了看伤者,发现他安静地躺在那里,细想这伤口附近的静脉分布,箭有倒刺,不能直接拔出。于是抬手压着静脉血管,手中小刀片准确利落地划过伤口旁边的肉,随着伤者一声闷哼,捻紧箭尾略一用力,断箭应手而出,紧跟着鲜血一股股流出,并没有大量地喷涌而出。
徐敬修将断箭丢到一旁,让穆四妮拿针线过来。
穆四妮看了他一眼,把袖中的针线掏出来道:“相公,我这针可不是一般的秀花针呀!”
徐敬修接过她手中的针看了看,“我要的就是它!”随即快速把伤口缝好。又从穆四妮手中接过叠好的布块,层层叠叠压在伤口上。见伤者唇色越发惨白,扭头看了一眼草丛,示意她用手压着静脉血管,并吩咐别松手也别太用力。
徐敬修转身快速拔了几棵止血药草,洗净碾碎敷在伤口处,换了块干净布重新按压包扎,血果然逐渐被止住。
徐敬修摸了摸伤者额头,感觉伤者身上温度有些偏高,蹙眉道:“但愿他能够退烧。”
半个时辰过后,伤者忽然惊喊道:“夫人,你还活着?你怎会在这里?我也死了吗?咱的孩子呢?”
穆四妮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连后退,“我不是你的夫人。”回头大喊道,“相公,相公他醒了!”
正在一块石头上碾药的徐敬修,听到穆四妮的喊声,赶紧放下手中的药草,走过来道:“你受伤了,我马上就把药给你碾好,敷上就不疼了。”伤者机械地眨了眨眼睛。
须臾间,徐敬修碾好药,小心清理了一下血污,道:“疼的话便告诉我,我尽量轻点儿。”又从怀里取出祖传的药膏,轻轻敷在伤处,重新用干净的绷带开始包扎。
伤者定睛看着眼前的穆四妮,自言道:“像,太像了。”
穆四妮瞪着一双惊慌失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道:“太像谁了?”
伤者像似从沉思中猛然惊醒,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是你们救了我?”说着,他才想起来拱手道谢。
徐敬修急忙扶住他道:“别动,你现在伤势严重,暂且别动为好。”伤者艰难地重新坐好,问道:“你也受伤了?”
徐敬修摸摸头道:“我这跟您比起来是小伤。”
“恩人,您贵姓?”
徐敬修淡淡一笑道:“免贵姓徐。”
“听恩人口音不是当地人?”
徐敬修道:“我是武安人,你比我年纪大,就叫我兄弟吧,叫恩人怪不好意思的。”
伤者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兄弟,敢问在哪儿谋生?”
“我和太太刚来到贵地,就碰上有人追杀你,看他们走了,才顺着山路来寻你。”
“你们为什么来寻我?”
徐敬修道:“看你伤势比较严重,如不及时将伤口包扎,定会流血不止,到时候,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
伤者惊道:“你是郎中?”
徐敬修摇摇头道:“我算不上郎中,祖传的行当,从小看得多了。”
“那药是从哪儿来的?”伤者手指着石头上的药草。
徐敬修道:“山边采的。”
伤者略有诧异道:“啊!你是就地取药?聪明!有才!”
徐敬修嘿嘿一笑,道:“抬举我了。”他一边和伤者说着话,一边站起身将袖笼向上挽起,裤脚卷到小腿,下到小溪里,左脚轻轻地抬起向前迈了一小步,右脚再慢慢抬起,弓着背,低着头,眯着眼,盯着溪水慢慢向前移动着,寻找水里的游鱼。
伤者抬头看了看四周,深吸一口气,道:“这里人烟稀少,林木苍翠,环境极尽清幽,真是个好地方呀!”
徐敬修边在河里抓鱼边道:“这里是你养伤的好地方,但你不可在这里久留,我怕他们还会过来找你,等你好点了,就带你换个地儿。”
穆四妮坐在岸边,猛然把双袖甩了一下,一条鱼翻着白肚浮上来。
“小心!有人出镖!”伤者猛转身做出一个打斗之势,眼睛雪亮,环顾着四周。
穆四妮暗想:看来此人身手不凡呀!
徐敬修先是一愣,看看四周寂静无人,瞟了穆四妮一眼,手里举着一条鱼,哈哈一笑道:“看来大哥您是受惊过度了。你看,我抓到鱼了,今天能让大哥喝上鱼汤了。”
穆四妮摇摇头,微微一笑,伸出双手道:“来,把鱼给我,让我去给大哥熬鱼汤去。”
伤者看着四周的确没有异常,瞟了一眼身旁的布袋道:“小老弟,你会功夫?”
徐敬修摇摇头道:“我哪里会什么武功。”
伤者指指包袱旁边的布袋道:“那不是你的刀吗?”
徐敬修一乐道:“那是内人的,她喜好那玩意儿。”
伤者不由一惊,疑惑地看着他,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开扒鱼肚的穆四妮,从布袋里抽出刀,惊叹道:“好一把锋利的九环刀!”
黄昏时分,穆四妮抱膝坐在徐敬修身旁。她似乎忘记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抬头细细地数着天上的繁星,璀璨星光在广袤的夜色中拉出一道宽阔天河,无边无垠,目光穿透重重夜色,又感觉一片茫然,夜风迎面袭来,轻拂着她的鬓发。此时,归于沉寂的夜晚,小溪中不急不缓的流水声,在这深山之中愈显清幽诡秘。
徐敬修嘴里叼着一棵青草道:“这两天你的伤口快要愈合了,如不是我用祖传秘方给你配药,恐怕再有两个月也好不了的。”
伤者翻身坐起来道:“此话怎讲?”
徐敬修道:“你伤口里有毒。”
“我中毒了?”伤者脸色紧张地看着徐敬修。
徐敬修却泰然自若道:“是的,他们箭上有毒。”
伤者愤怒道:“太阴毒了。”赶紧拱手道,“等我伤好了,一定重谢恩人的救命之恩!”
“不必言谢,救死扶伤乃是我祖上留下的祖训。”
穆四妮坐在那儿望着青山绿草,心不在焉道:“不用谢,只要你的伤好了,能平安地回去,我们就能去办我们的事了。”
伤者微微蹙了蹙眉头道:“我走了,你们是不是就可以做你们的生意了?”
穆四妮带着几分愁绪,凝望高山道:“做生意?我们做什么生意呀,我俩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
伤者一愣,狐疑不解地望着徐敬修:“你们是从家里偷着跑出来的?”
徐敬修坐直了身子,脸色凝重,长叹一口气道:“一言难尽啊!”
伤者把胳膊搭在徐敬修肩膀上,好奇地问:“能否给我讲讲?”
徐敬修脸色黯淡,凄苦一笑,低声应道:“不怕你见笑,说来话长,那天她自抬着花轿来到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