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既然一心为百姓谋福利,这么大好的机会在眼前为何又白白放过?
“这个,在下也不是太清楚,”齐公子笑了笑,说道:“也许,晋王到底是皇室藩王,年大人提起这事儿起先都被猜忌,何况是他?就算有再大的益处好处也比不上自家的身家性命要紧啊!”
“说的也是,”春霞点点头,爽快笑道:“在边境贸易一事上晋王好歹帮侯爷说过话。虽然双方并无交集,但这人情我们却不能不承!行,他那边需要多少种子,你看着协调一下吧!”
再说了,她记得在后世,玉米在山西栽植的面积更广,生长的也更好。亩产上千斤,别的地方一棵玉米上只结一个苞米,山西的能结两个,三个。就算她此刻不答应,将来这玉米仍旧是会在山西的地界上发展起来的。
齐公子大喜,忙拱手笑道:“如此多谢夫人了!对了,这些东西毕竟在西北这边没有人种植过,夫人您看――能不能派两个人过去指点指点……”
种子给了出去,春霞自然不会再吝啬给指导的人,要不然万一种子白白糟蹋了,她还会觉得心疼呢!当即便很痛快的一口答应了!
晋王那边得到了信,特地派人过来道了谢,言辞之间十分真挚,春霞和年东南不觉生出两分好感来。
到了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春霞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腹部高高的隆起像一座小山似的。走路困难,呼吸困难,比起怀年穆远的时候辛苦多了。
最令她感到烦恼的是,这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越到这最后的冲刺阶段越是闹腾得厉害,把她折腾得够呛!
按照现代医学的观念,胎宝宝在七个月的时候是最活跃的,因为这个时候不大不小,在母亲的子宫里有足够的空间让他玩耍,像一条灵活的小鱼儿似的整日游来游去,手舞足蹈。
之后渐渐长大,充盈着整个子宫,活动起来就不那么方便了。也就是到了八个月,九个月的时候,胎动就会变得不那么频繁了。
可春霞肚子里这一个,自打七个月胎动变得明显以来,就没有消停过的时候!整日里拳打脚踢玩儿得好不开心!
特别是如今到了九个月,宝宝非但没有半点儿消停,反而越发的好动起来,力度之大能够很明显的看到腹部这儿拱起一块那儿拱起一块,波浪似的翻涌不停。
特别是晚上,春霞只要一躺下去,胎宝宝就开始挥舞拳脚乱蹬乱踢,往往一晚上都没法睡觉,有的时候给她一种仿佛肚皮就会被他撑破的感觉,吓得她心惊肉跳,年东南也陪着一起担惊受怕。
渐渐的,春霞算是琢磨出点儿门道来了。这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喜欢她坐着,尤其不喜欢她躺下,但凡她坐或者躺他总要闹腾。她只有走来走去慢慢散步的时候,他最安静,乖乖的不闹腾。
有的时候他实在闹腾得厉害了,春霞只好半夜里不睡觉,起来走动,年东南心疼不已,却手足无措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也起床陪着她一起走,安慰她。
春霞焦头烂额,郁闷不已,向年东南哭丧着脸道:“这孩子还在肚子里就这么闹腾,这生下来了以后可怎么办呐!你看看远儿,他以前在我肚子里乖得不得了,现在闹得都快要翻天了!这一个,可比他能折腾多了!”
年东南听她这么说又好气又好笑,孩子还没生下来呢,她倒想的这么远了。
年东南知道孕妇娇贵,情绪又容易变动,也不敢笑她,忙道:
“你别胡思乱想,这一个咱们从小好好的管教,保准会很乖,很听你的话,不会闹腾的!你现在乖乖的养好身子,等着生产便是了。”
“真的会乖吗?”春霞可怜巴巴又问道。
“当然会!”年东南想了想,柔声安慰道:“没准这是反过来的呢,远儿在你肚子里的时候乖,如今爱闹腾,这一个现在闹够了,等生下来肯定舍不得让他娘再操心了!”
春霞听毕忍不住“扑哧”一笑,嗔年东南道:“你这是什么歪理逻辑嘛!”心情却一下子好了许多。
年东南见她终于笑了,心中略松,便又笑道:“其实远儿虽然调皮,也很懂事的。你看看最近他就很乖,很听话,天天陪着你,没有胡闹了。”
这倒是真的。春霞心中勉强生出一股子成就感,却撇撇嘴哼道:“他乖什么呀?我看他是见我心情不好害怕了!哼,不是我说呢,这阵子他再不消停,我可真要叫人打他板子,关他禁闭了!”
年东南心一紧,忙道:“是是是,你说的都有理……”
春霞的预产期她自己计算了一下,是在四月二十八,过了四月十五,府中上下便开始紧张忙碌着准备了。小孩子用的各种衣裳器物统统清洗消毒备用,接生的稳婆也请了三个住进府中好吃好喝招待着。
至于生意上的事情,年东南早已不许春霞再插手,一概交给杜夫人去忙碌了。春霞就只管安安心心的待产。
年穆远整天听丫鬟婆子们议论,懵懵懂懂的似乎也明白了些,陪在春霞身边整日问弟弟或者妹妹什么时候才从娘的肚子里出来?
先前有一日,对着春霞的肚子左看右看,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慌得众人忙问为何?小家伙肥肥嫩嫩的小手抹着眼泪,呜呜咽咽的说娘的肚子上没有门,弟弟和妹妹可怎么出来呀……
童言无忌,春霞觉得无奈好笑,婆子嬷嬷们也忍不住偷笑,懂人事又未成亲的丫头们一个个则红了脸,要笑不敢笑的。春霞先前没有想到别的上头,见小丫头们红了脸神情满是尴尬,这才想起什么什么来,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孩子真是什么时候都不消停,这么小说出来的话都叫人听不得了……
肚子里的宝宝没有等到四月二十八,在四月二十三的半夜里便发动了起来。
这一夜,总督府后院灯火通明,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紧张的忙个不停,年东南等在外厅坐立不安,不时朝着房间里张望,隔着一道门,他心爱的女人正在里边为他生孩子,那一声声压抑的痛苦喊叫令他的心也跟着一下一下的揪着。
天色渐渐变亮,屋里的灯火渐渐消退了颜色黯淡了下来,而房间中仍然没有响起他所期盼的那一声婴儿嘹亮的哭声,耳畔仍然只有媳妇痛苦的呻吟。
年东南的神经几乎绷到了极限,在听了媳妇一声徒然拔高的惨叫之后,他再也忍不住,抬脚便欲往产房中闯,慌得众丫鬟婆子一连声的阻止。
“侯爷,使不得呀!产房不吉利,不是大老爷们能进去的!”
“是啊侯爷,您稍安勿躁,夫人一定会平平安安生下小公子的!”
“侯爷,您不能进去啊……”
年东南心里猫抓似的,哪里听得进去这些?他只知道他心爱的媳妇正在里边受苦,而他非但没能帮上半点儿忙,甚至连看她一眼,安慰安慰她都做不到吗?
“都给我让开!”年东南沉着脸语气冷冷,一把推开阻拦在近前的两名婆子,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阿霞,媳妇!”年东南一进产床,便闻到空气中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的心立刻狠狠的抽痛起来。
千军万马中浴血奋战,血腥的味道对他来说早已麻木,可是当他闻到这屋子里的味道时,他害怕了,发自心底的害怕了!
接生的三个稳婆和银杏,石榴围在产床旁以及不远不近站着随时等候传唤拿递东西的两名小丫鬟一时都愣住了,呆若木鸡。
年东南径直来到床沿,紧紧握着春霞的手,低声道:“媳妇,你怎么样?”
她的手苍白无力,有种肉肉的软乎乎的感觉,冰凉的触感令他心惊。还有她的脸色,更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鬓发被汗水濡湿,恹恹孱弱,仿佛随时都会离他而去――
“你怎么样?”年东南声音发着颤,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春霞缓缓偏头,看见是他,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安然温暖。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动了动唇柔声道:“生孩子……不都是这样么,我没事,真的……”
其实在生产之前,瞧着明显比第一胎要大许多的肚子她心中便有了底数,尽管是第二胎,但这孩子生的时候肯定轻松不了。
“还说没事,都这么久了!”年东南皱皱眉,回头凌厉的目光一扫,盯着那位号称城中经验最丰富,技术最好的稳婆冷冷道:“说实话,你们究竟会不会接生?夫人怎么受了这么多罪还没生下来?”
春霞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一时力气不济只得忍下,微微的喘着气。
三名稳婆吓得双脚一软跪了下去,领头那婆子被年东南的神情语气吓得够呛,颤颤抖抖哭丧着脸道:“侯爷,女人生孩子都,都是这样的!夫人这还算好的呢,有的产妇生两天两夜才生下来的都有……”
当然,那种生产几天几夜才将孩子生下来的产妇,身子骨这辈子都好不到哪儿去了,基本上今后也没法儿再生了。这种话她是打死也不敢乱说的。
“两天两夜!”年东南声音略略提高,含着怒气。就着小半夜,他已经心痛着急得快要发疯了,两天两夜,他会杀人的!
“不,不,”那稳婆心肝都颤抖了起来,慌忙道:“夫人,夫人不会,夫人不会的……”
年东南哼了一声,没搭理她。
“东南,”春霞忍着一阵一阵几乎没有间隔排山倒海般的疼痛,尽量舒缓着气息,轻轻捏了捏年东南的手柔声道:“你,你快出去吧!你在这里,不方便的……你看,你都把人吓唬成什么样了,还怎么给我接生啊!”
年东南握着她的手下意识紧了紧,眸光灼灼的凝着她,仿佛一眼也舍不得错过。
“东南,”春霞微微一笑,柔声道:“我,我可是大夫啊,我心里有数呢,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一阵猛烈如山崩的剧痛骤然袭来,春霞再也控制不住高声惨叫了起来!年东南脸色一变,急道:“阿霞,阿霞,你怎么了!”
那领头的稳婆再也顾不得什么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奔上前急道:“侯爷,侯爷!夫人应是快要生了,侯爷,您快出去吧!”一边说一边命人拿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