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大夫人对此根本视而不见,半点儿明里暗里的破坏都没有。春霞曾一度暗暗纳闷:大夫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着急?难道她就那么笃定她找不到助孕药吗?
直到此刻春霞才明白,大夫人不是不着急,而是根本胸有成竹用不着急!她都下了药了,还用得着急什么助孕药?
春霞暗暗磨牙。她不是没有疑心过有人会在敬一堂中弄些什么东西捣鬼,也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查过,可是再也料不到,那些药物竟然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的花盆中!
每一季鲜花开过之后,花棚那边便会有匠人过来将花连着盆一块儿收走,之后再送新鲜的过来,真正是神不知鬼不觉!
她平日里又喜欢在廊下院中小花园里散步,如今想来,竟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整颗心都是抖的。
年东南见她脸色极其难看,忍不住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温言道:“别那么担心,既然已经发现了,总会有法子的!那些人揪出来,一个也别轻饶了!咱们很快,就会有孩子了!”
春霞鼻子一酸,低低“嗯”了一声伸手圈抱住他,伏在他怀中咬唇不语,半响方怔怔说道:“万一,万一这药太厉害了,我从今往后都不能再有孕呢?怎么办?”
“不会的!”年东南的心猛的揪了起来,揽着她的手臂突然加大了力气,他无比坚定的说道:“咱们一定会有孩子的!”
“我是担心万一――”
“我说不会就不会,”年东南不容她说完便打断,看着她楚楚可怜的看向自己,显然自己这句话根本不能叫她释怀,他心一软,便柔声说道:“就算万一真不能了,不拘从二房,三房过继一个孩子也就是了,我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春霞想要的就是这样一句话,可他真正说了出来,她心里却感到更加难过与愧疚,忍不住红了眼眶,忙别过头去,低声说道:“都怪我不好,是我太自信,以至于疏忽大意了!如果我早一点想到,事情就不会弄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想到有可能自己这辈子都没法儿做母亲,没法儿为心爱的男人生下孩子,春霞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无力的钝痛,那种痛既沉且重,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别胡思乱想了,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年东南冷声道:“说到底,咱们还是吃了外来人的亏,她们在这府中经营了大半辈子,咱们如何是她们的对手!要说起来,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又宽慰道:“你先别乱想,事情还没有这么糟糕,上天不会如此亏待咱们的!”
春霞却没有他这么乐观,闻言苦笑了笑,索性和盘托出道:“香囊中的药物我仔细看了看,其中至少有两味是我从没有见过,也分辨不出来的!我实在是――”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她不是神,就算来自现代,阅读过的资料典籍不计其数,但也不能就说识遍世间所有的草药。所以这一次,她的心里是真的没底了!也不知这天杀的大夫人,究竟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
年东南听毕心头亦微微一沉,沉默片刻突然说道:“据说岁院判的小公子乃医界奇才,这些年更是走遍大江南北,没准他会知道也不一定――”
“对啊!我竟忘了他了!”春霞眼睛一亮,不禁展颜欢笑。
“这两日咱们一块去拜访拜访他,无论如何,总要问他个清楚。”年东南心中也是一松,却又挑了挑眉,迟疑着改口道:“算了,咱们别去了。你把东西交给我,回头我让洪一找妥当人去办。咱们贸然上门,恐怕他会心存顾忌不愿开口。”
毕竟,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想得到这种事情肯定跟后宅争斗有关,谁愿意搅合进高门大户后宅阴私中?
“不妨事,我自己去就好了!”春霞嘴唇翘了翘,信心满满的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有把握他只要知道知道就一定会说的,不知道也会尽力帮我打听!”
年东南眼眸微眯,偏着头打量着她,眼底那神情,冒着丝丝冷气。
春霞先是一怔,回过神来忍不住掩口“扑哧”一笑,好笑的去推他嗔道:“你胡乱吃什么醋呀!难道你还以为我跟岁寒有什么不成?”说着便将梅芳与岁寒的事情简单告诉了他。
年东南这才神色一松,笑道:“原来是这样,那就好!一个楚王就够了,我可不想再有人惦记着你了!”
春霞撇撇嘴,很不高兴说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个人,叫我恶心!”
年东南显然对她这样的反应很乐意,笑了笑,便不再说这个。见她不再纠结身孕的事,亦暗暗松了口气。
春霞将此事暗暗吩咐了方嬷嬷,命她仔细注意着花棚那边的动静,这几日正要就有一批花要换了,叫她务必就在这几天将事情查出个水落石出。
敬一堂中盆花极多,春霞总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叫人一盆一盆的翻动,闹出这样的动静来肯定是会打草惊蛇的。所以,此事务必要快,而她这几日没事儿只会待在屋子里,不会再去花园院中闲逛。
方嬷嬷听她说完惊得脸都白了,她同样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心思如此灵巧谨慎!
“这真是丧尽天良!”方嬷嬷咬着牙道:“夫人放心,此事她们自以为做的隐秘,断断不会察觉,老奴定不会教夫人失望!等事情查出来,夫人再好好的调理身子,相信很快就会怀上的!”
春霞冷笑,说道:“各处的人手你也都盯一盯,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你心里头最好有个成算!先前是我太心软了,有些人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这一回,我绝不手软,我要将府中的大权整个掌控在自己手中!谁也别想分到半点!”
方嬷嬷心中一振,立即点头道:“如此才是正理!您是侯夫人,这府上的中馈原本就该只在您一人手中,俗话说人多手杂,反而会误事!想来老太君肯定也是支持的!”
春霞挥挥手,说道:“先别跟老太君说,等拿到了证据,再说也不迟。”
在香囊事件还没水落石出之前,她不想让人有任何猜疑到她有动作的可能性。
方嬷嬷自然不会反对,点点头答应着去了。
第二天,春霞便乘着马车前往太医院去找岁寒。
她乃编外女太医,进出太医院实属正常,况且岁寒如今在做的这件事情本就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去找岁寒了解情况顺便讨论讨论,天经地义。
岁寒闻了闻她带来的香囊,小心的将其中的粉末倒了一半出来,点头说道:“的确是有些古怪,你给我几天时间,我仔细看看!”
“能不能尽快,”春霞说道:“我急着要这东西有用,三天时间够不够?”若是那边抓住了内贼,这边还没搞清楚成分,便要处于被动了。
岁寒抬眼看向她,笑了笑,点头道:“好吧!那就三天。三天之后你再来一趟,我想我能给你一个答案!”
“那就拜托了!”春霞忙笑着道谢,起身告辞的时候忽然又笑道:“对了,没过多少日就是庆裕楼开张的好日子,到时候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岁寒听见她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后猛的回神竟是脸色变了变,连忙点头笑道:“这么快!好,好,去啊,当然要去!”
庆裕楼便是春霞委托给梅芳所开设的药膳酒楼,他当然要去。
春霞见他忽然变色暗暗纳闷,却也不便多问,便点头笑道:“那么到时候恭候大驾了!”说着就去了。
岁寒一个人在屋子里呆了半响,一拍脑门,低低的道了声“该死!”
为了整理这些使者团从臧边带回来的资料和各种药材标本,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找过梅芳了!也不知她最近怎么样……
先前全身心投入工作尚不觉得,这时候被春霞一提醒,岁寒立刻有种心急火燎的感觉,再也没法儿安静下来进行工作了!
他强迫自己定定神,原本想着今日既然来了太医院,还是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还是明天再去找梅芳的好。可那心怎么样也没法安宁下来,从未有过的心浮气躁将他的理智赶得荡然无存。岁寒没有办法,索性起身,匆匆的出了太医院去金鼎轩。
岁寒匆匆来到金鼎轩的时候,离午饭时间还有好些时候,金鼎轩中基本上还没有什么食客。
他轻车熟路的来到后院梅五爷和梅芳所住的小院子,梅五爷恰好从里边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五爷!”岁寒忙堆起满脸的笑容,亲切的跟梅五爷打招呼。
梅五爷神色却十分冷淡,仿佛面对的不是未来的准孙女婿,而是普普通通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样,“哦”了一声点点头,说道:“你来有事?我这正要出去找柳老头下棋呢!”
梅五爷的冷淡态度令岁寒一怔,心里没来由的生出几分不安,连忙又笑道:“您老忙您的,阿芳呢?她在不在?”
听见他提起梅芳,梅五爷的脸色更冷了,淡淡说道:“不在。”
“不在?”岁寒急了,忙问:“那她去哪儿了?”
“我哪儿知道,”梅五爷白了他一眼道:“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左右不过跟药膳楼有关的事罢了!”
岁寒心中的不安更加严重了两分,因为他知道梅五爷没有跟自己说实话。梅芳向来心细,出门去哪儿向来都会跟梅五爷交代清楚好教他放心。梅五爷分明知道却不愿意告诉他。
“您想想她可有跟你说了!”岁寒知道梅五爷是个倔脾气,不敢戳穿他惹他恼羞成怒,便把话说得委婉,又道:“我可是特意来找她的!”
谁知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梅五爷更加恼火,原本只是冷淡的神色瞬间染上了几许怒意,冷笑道:“哦,你特意来找她,她就出不得门,就得特意待在家里等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就是!”梅五爷忿忿道:“你们家门槛高,我们也不稀罕,没有个死心塌地巴着你的道理!怎么?你想让我家阿芳天天待在家里就为了守着你来?你做梦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