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一波一波袭来，每一次都更加剧烈，像是一把重锤，将许闲的意识一下下敲碎。
他的精神已经破碎，思维也变得混乱不堪。
朦胧中，他听见劳伦斯的声音。
“检测到路威特的记忆碎片，正在读取……”
他勉强睁开眼，发现周围的景象正在扭曲，夜空，沙丘，一切事物，都伴随着喀拉的声响，像是玻璃一样破碎。
他就这样看着眼前的一切慢慢崩碎。
又过了一会，脑袋的疼痛慢慢缓解，意识再度凝聚，许闲勉强站起来。
熟悉的世界已经不再，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纯粹的黑暗中。
他茫然四顾，终于在远方找到一抹微光。
许闲朝着光的方向走去，等走近才发现，眼前竟是一个拱形门框，光便是从门的那头透过来的。
“这是什么？”他这才想起劳伦斯的存在，出声问道。
“这是路威特的记忆世界。”劳伦斯回答道。
“我现在在哪？”
“识海。”劳伦斯顿了顿，似乎感受道许闲此刻的心情，不等问便自动解释道。“您可以自主选择是否进入记忆世界，如果不愿进入，可以从身后的门脱离识海，回到现实世界。”
许闲转头，身后的黑暗中，一个白色的光点缓慢移动，轨迹残留白色的微光，勾勒出一个形状相同的拱门。
“有危险吗？”许闲考虑片刻后问道。
“没有，您将会以观察者的身份进入记忆世界，不会存在任何危险。”
“这样啊。”许闲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想道一件事。“外面呢？万一我太久不出去，明天可是有粒子风暴的。”
“不会的。记忆世界是时间与真实世界并不同步，即使在里面待得再久，在真实世界也只是一瞬的功夫。”
这下，许闲最后的担心也打消了。
他看着通往记忆世界的拱门，有些意动。
老实说，对路威特这个家伙的过去，他还是挺感兴趣的：明明是新世界的高手，为什么偏偏来到旧区躲着，他又经历过什么，会产生自杀的念头。
这些他都很好奇。
既然现在有机会一探究竟，又没危险，没理由拒绝。
许闲下定决心，一脚踏入拱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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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拱门的瞬间，许闲感到一股吸力，身体像是被卷进了漩涡中。
意识有一瞬间散乱，紧接着便重新凝聚起来。
许闲听到了一些响动，但无法分辨那是什么，感觉像是耳朵上罩着东西，听到的声音都是模糊失真的。
这种状态很快便开始好转，那些模糊的声音开始逐渐变得清晰，好像是什么人在叫喊。
许闲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星空，他左臂支着地，想要站起来，神情却突然一愣，缓慢抬起左手，放在眼前。
手指上沾着黑褐色的泥土，而不是松散的砂砾。
他坐起来，平视前方，看见一颗巨大的树。
自己有多久没见过树了？
旧区除了无边无际的沙海，什么都没有。
再次看见这些久违的事物，许闲有些莫名的激动。
他发现自己的呼吸异常舒畅，空气里带着种奇怪的味道，这唤醒了他久远的回忆，在他印象中，上一次闻到这样的空气，还是在许多年前。
这气味在他尘封的记忆中钻了个孔，很快，那些他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事情冲破封印，全都涌现出来。
这里是新世界，久违的新世界。
有那么一刻，许闲几乎忘了这是记忆世界，兴奋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直到惨叫声将他拽回现实。
“不要了…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
声音是从左侧传来，饱含着恐惧。
许闲循声看去。
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那里，身穿一件黑色外套，下摆很长，一直遮住膝盖。
至于长相，从许闲的视角只能看见一个侧脸，颇为棱角分明。
他的左手拿着一个扁平的金属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露出享受的表情。
然后他低头，看着那个抱着自己大腿的男人。
“还剩四句。”他扭紧酒壶的盖子，语气有些无奈。“我建议您不要把宝贵的机会浪费在无意义的求饶上…想想看，有没有什么挂念的人…我可以帮你把话传递给他的。”
“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想死。”
“唉。”男人叹了口气。“还有三句。”
“我有钱！我有电池！很多电池，1千块…不，2千块！”那人像是突然有了力气，扯着男人的衣服站起来，抓着他的衣领。“只要你放了我，全都是你的！只要你放了我。”
说话时，他死死地盯着男人的双眼，想要从中看到贪婪。
只要对方有欲望，那就有的谈。
“还有一句。”男人脑袋往后让了让，表情冷了下来，眼神浮现出厌恶。
他的左手扶在腰侧。
锵~~
许闲听到长刀出鞘的声音。
“去死吧！！！”那人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张大嘴，朝着男人的脖颈咬去。
那里有脆弱的动脉。
月光突然亮起来，只持续了短短瞬间，重新暗淡下去。
那人的身体僵在原地，过了片刻，他伸长的脖子突然裂开，整个头颅缓慢下滑…最后掉落在地上。
断裂的脖子喷出大股鲜血，黑外套的男人侧了侧脖子，躲过去。
他手上持着一柄长刀，手腕转动，反握刀柄，慢慢将长刀回鞘。
许闲这才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十分英俊的脸，五官如同刀削斧凿，眉毛十分浓密，眼睛…
咦？
眼睛看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许闲想要走近些观察，刚一迈步，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常的轻巧，像是没有重量。
每一步都能跨过将近3米。
要是放在现实世界，许闲也不敢这么作：毕竟眼前的男人刚杀了人，而且临杀人前说的那些话听着有点神经，怕是个变态…但劳伦斯说过，自己在这世界里属于什么‘观察者’，别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
至于是不是真的…试试就知道了。
“喂！！”许闲没有立即靠近，而是朝着男人喊到。“你能看见我吗？”
声音已经很大，在旷野上不断回响。
男人却恍若未闻，看着脚下的尸体，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许闲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男人扔过去。
石头径直穿过男人的身体，落在地面。
看来劳伦斯没说谎。
许闲这才安下心，3步便跨过将近十米的距离，来到男人面前。
果然，近距离观察男人的眼睛，许闲心中的熟悉感比刚才有浓了几分。
究竟在哪里见过？
许闲有些疑惑，按照劳伦斯的说法，这明明是路威特的记忆世界…等等？
像是想到了某种可能，许闲瞪大了眼睛，扭头再次观察那双眼睛。
越看，他的表情越古怪……
眼前这张英俊的脸，逐渐与记忆中那张毛茸茸的脸重合在一起。
路威特！！居然是路威特！！
许闲的内心在咆哮！
妈蛋，长成这样你留什么胡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