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你不要命了?”
“公主难道忘了与臣之间的约定,我答应过玥奴,此生要护她周全,既然公主一心想要玥奴死,臣与公主之间的约定那便就此作罢吧,今日,臣无论如何都要带走玥奴!”
凤鸾眉头紧锁,一脸怨恨地望着疏影,他们之间的约定早就作罢了,所谓的接近,也不过是逢场作戏。
“若我说不行呢?”
“公主要赐死玥奴,臣自然不能忤逆公主,但臣选择同玥奴一起死!”
疏影双手一摆,目光淡淡,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
夕阳绯红,烧着大半个帝都城,本是一片绚丽迷人的美景,却独独生出了一丝悲凄,凤鸾凝望着残阳下淡漠的男人,眼泪夺眶而出,他怎可以做到这般无情无义,宁愿同玥奴一起死,也不愿与她共享凡世荣华。
“疏影,我不甘心,她有什么好?你为何愿心心念念着一个肮脏下贱的奴,也不愿多看我一眼?”
“在我眼里,她什么都好!”
说完,疏影步步前来,抱起满身伤痕、又裹着鸡蛋菜叶还有女人唾沫的玥奴,挥剑砍断粗硬的麻绳,往回走去。
“公主,要不要把人抓回来?”
“不必了,抓回来的也是一个没有心的男人!”
疏影抱着玥奴渐行渐远,慢慢地缩成了一个点,绯红的残阳下,只剩下公主和她的侍从们,好一个凄凉寂寞、形单影只。
九国尊贵的公主骑马拖着一个奴游街示众,这件事在帝都城传的沸沸扬扬,传到越王耳中,却变了样,各种说法都有,有人说是那玥奴该死,觊觎九国最优秀的男人,有人说公主威风,替九国女人们解了气,也有人说公主善妒,所以才做出了这般出格的事情。
越王觉得最后一种说法真是打了他的脸,他的女儿凤鸾可是九国最为尊贵的公主,怎么能做出这般有失身份的事情呢,这个疏影也真是的,这般不识时务,那玥奴再好,可毕竟早已不是受尽宠爱的小王姬,早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当初他真该一剑赐死玥奴,这样看来,他这个做王叔的,还真是觉得不忍心。
王后也是听了侍女们的一些流言,觉得耳膜都不清净了,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能干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
命侍女萃儿更衣,她要去见越王。
敞亮雅致的书房,越王坐在木桌旁,正批阅着奏折,可帝都城流言蜚语,越王哪还有心思批阅奏折,一门心思都系在他这个宝贝女儿身上。
“越王,王后来了!”
侍从进去通报一声,他摆个手势,让王后进来。
越王共有五子,四儿一女,四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膝下的长孙也有十岁了,倒是凤鸾,与她说了好几门亲事,一个也瞧不上,心心念念的只有那疏影,疏影长相俊美,待人和善,又有功勋,奈何这小子心里根本就没有凤鸾,他又怎能放心将凤鸾交给疏影。
王后近来身子欠佳,听了关于爱女的流言,越发的忧郁了,越王搀扶着王后,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宽慰着夫人的心。
“王,鸾鸾今年都二十一了,这个年纪的女孩早就有了夫婿,可鸾鸾心里只有疏影,不如你就将鸾鸾赐婚与疏影吧,免得她在外面瞎折腾!”
“王后,感情的事情又岂能勉强,疏影无意于咱们鸾鸾,赐了婚又能如何!”
“那就任由着这孩子整日胡闹,她堂堂九国公主,与一个奴过不去,这不是让九国的子民看鸾鸾的笑话嘛!”
“这件事还容我再想想!”
“我不管,既然鸾鸾喜欢疏影,那便随了她的意思,这孩子深情的很,一旦认定的人,便不会轻易改变!”
听到这儿,越王吐了一口气,他的王兄就是因为太过情深,对雪姬思念不已,无心朝政,所以才失了这江山,还好鸾鸾不是男儿身,用情至深,顶多伤了自己,不会危及这江山。
“那便依了夫人的意思!”
眼下,越王只能依了王后的意思,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棒打鸳鸯。
已到深夜,暗夜的风冰凉刺骨,九国虽已入春,但晚上还是异常的寒冷。
从帝都城到将军府,这一路来,玥奴被疏影紧紧地抱着,稍稍一动,她的身上都似是要撕裂开来,疏影一头漆黑亮泽的发,随风扬起,凌乱地拂在玥奴的脸上,她喊着疼,他的心却在滴血,若是可以,这一切罪责,他愿替她受。
“疏影,你不要再管我了,我只是一个奴,不配让你如此待我,你放开我!”
“说什么傻话,是我不好,没有能力照顾你、保护你,所以才让你吃了这么多苦,你别说话,我们很快就到将军府了!”
玥奴有气无力,想要说出话,都觉得难受至极。
疏影一边说着,一边眼眶转着豆大的泪珠,淌在玥奴的脸上,凉凉的,还带着一丝苦涩。
“疏影,你——哭了?”
“别说话!”
疏影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眼眶红红的,湿湿的,玥奴扬起手,为她拂去泪水,看着他哭,玥奴也觉得心痛,为什么她要和疏影这般痛苦万分地活着,玥奴视他为亲人,她也希望疏影过得比谁都好,可眼下,疏影似乎比她还要难过。
回到将军府,疏影立马唤人烧热水,然后吩咐侍女为她换洗,让太医过来瞧她身上的伤势,并且还拿来了南朝进贡的紫金丹,上回疏影战胜归来,落下一身伤,却也没舍得用那紫金丹,而此时却拿给了玥奴用,就连疏影身旁的侍女奈儿,也觉得大将军对这个奴太好,心里忽地一阵酸。
服下紫金丹,便要上药,毕竟男女有别,疏影只好让手法娴熟的奈儿为她上药,奈儿学过医,知道轻重,换作旁人,还真怕下手太重。
奈儿接过紫金丹,连忙跪下,一幅委屈的样子,说道:“主子,她可是受万千子民唾弃的奴,奈儿也觉得她脏,主子还是放过奈儿吧!”
奈儿的话玥奴听得很清楚,她不禁噗嗤一笑,就连疏影身边的侍女,也是如此看不起她,她这个亡国公主,还真是落魄的很。
“奈儿,你怎能如此说!”疏影紧蹙眉头,质问她。
“奈儿说的是大实话,为她清洗身子的姐妹们,事后恨不得将自己的手洗烂,整个九国,也只有主子您不嫌弃她。”
“照你这样说,我碰了玥奴,你岂不是连我也要嫌弃!”
“主子,奈儿不敢!”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
疏影摆摆手,让她退下,玥奴身上都是伤,自个儿如何方便上药,疏影也是没有办法,顾不了这些礼节了。
“雪玥——”
尽管公主赐了她玥奴这个名字,但私底下,疏影还是唤她雪玥,他仰着脑袋,目光真切,继续说道:“眼下,只有我亲自为你上药了!”
雪玥不想为难那些侍女,在为她梳洗的时候,那些侍女异样的眼光,她并不是不知道,伤口疼得厉害,疏影是唯一不嫌弃她的人,她只好点点头。
“好!”
房间布置很简单雅致,书桌搁置着上几本书,纱帘被风吹起,沙沙作响,屋子太过安静,疏影为她脱下衣服的那一瞬,雪玥清楚地听得他加速的心跳声,还有那粗重的呼吸声,她抬眼,只见他从脖子到耳根一片通红。
疏影的动作温柔细致,紫金丹又有镇痛的效果,自始至终,雪玥都未感觉到灼痛,但多出伤口裂开,疼痛是难免的,但她可以忍受。
上完药,疏影为她将衣服穿好,看着她这一身伤,他忽地又觉得一阵难受,情不自禁地将她搂至怀里,眉头紧锁。
“雪玥,你知道我最难受的是什么吗,我爱你,却无法娶你!”
他情绪失控,抽了一口气,目光深情,加上这黑灯瞎火的,竟不自觉地将身子凑过来,薄唇缓缓靠近雪玥的小嘴,雪玥下意识地推开他,捋了捋思绪,说道:“疏影,你冷静些!”
疏影握着她的双手,望着她那寡淡的一双眸子,她看他,眸中并没有什么情绪。
“雪玥,你爱我吗?”
“我——”
她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我换个问题,这六年里,你时常做梦,梦里总是唤着夜绯的名字,夜绯是谁?”
从疏影的口中说出夜绯的这两个字,雪玥吓得心惊肉跳,她做梦时,真的如疏影所说,唤着夜绯的名字,那真是对夜绯上仙的大不敬啊。
六年过去了,夜绯上仙答应过她,办完手里的事便会回九国寻她,并求太微神尊收她作弟子,可他为什么还不来,或许是仙人事多,将她忘了吧。但在北离,与夜绯上仙朝夕相处的那几日,上仙的仙姿,英勇神武,还有那双生冷却带着一丝温柔的细长桃花眼,雪玥永远都忘不了,她仰慕上仙,惦记着上仙,只是上仙失约了,心底没有怨恨,只有淡淡惆怅,或许此生都无法与上仙再见了吧,真是好不甘心,那朝夕相处的几日,大概是父王走后最值得怀念的日子,与上仙的点点滴滴,雪玥都刻在内心深处。
“一个故人而已!”
“雪玥,你莫要骗我,我们从下一起长大,你的故人我怎么会不认识?”
“疏影,不是我不说,只是我说了,你也可能不信!”
“那好,我只问你,夜绯可是你心仪的男子?”
听完,雪玥捂着伤痛,心快要扑通跳出来,那可是上仙,她怎能对他怀有那种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