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陈姐打开门,连忙站起来,笑着对陈姐说,“想趁你不在店里,蹭一碗饭吃的,还没吃完你就回来了。”
“今儿个高兴,你就白吃了呗。”陈姐笑呵呵地说,又看到桌上还坐了其他的人,我连忙说,“开玩笑,钱还是要给的,这两个是高中同学,今天什么高兴的事情?”
“哦,大小伙子,不多盛点饭。”陈姐热情地招呼了一下他们,张辰和刘予宁也站起来跟我喊了声陈姐,陈姐又说道,“我们在这开餐馆,没有户口,小玲之前上不了幼儿园,这次终于解决了,刚才就是去办手续的。”
“那太好了了。”我说道。
“下午马上带小玲回老家办个手续,明天一早回来,阿美你下午就休息吧。”陈姐一边说一边往里间走去,“你们慢慢吃啊。”
玉兰姐刚把小玲放下来,小玲便颠颠地去找阿美玩。
“太好了,阿美也可以一起去了。”珣珣忽然说,我才反应过来,忙问阿美道,“我们下午出去玩,你跟我们一起去吧?”一边看着刘予宁按着张辰。
阿美有些惊讶,“你们同学一起,我就不去了吧。”
“去吧,一起去玩玩吧。”这么多天以来,珣珣和阿美也比较熟悉了,也动员她说。
经不住我们的劝说,阿美便同意跟我们一起,我突然想起玉兰姐也没事,便转头去问她,她却推说店里虽然不开门,但最好留个人,于是吃完了饭,我们便一行五人往夫子庙去了。
外地人来南京,排名前三的景点就是夫子庙中山陵总统府,不过我到现在也就才去过一次夫子庙,还是年初元宵节的时候和宿舍的女生一起去的,珣珣对这里比较熟悉,她姑姑家在这里,小时候常来玩。
学校到夫子庙比较远,坐公交车又步行了将近一个小时,一路上我们聊了一会天,大家都熟悉了一些,只有阿美仍旧不怎么说话,一路上只看着外面的风景,她来到南京两个多月,除了学校周边,还没有出来逛过。张辰在那里指手画脚地说什么没有地铁真不方便,还是在上海有地铁方便什么的。
等我们终于到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终于到了夫子庙的牌楼下,其实我是不太明白夫子庙有什么好玩的,好像除了小吃和各种杂货店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也许它著名就著名在是一个几百年来的打卡胜地。
于是我们也来了,走过长长的商业街,在江南贡院和文庙前面看了一眼,最后走到了夫子庙的核心,秦淮河边上,张辰站在二龙戏珠的照壁前感慨道,“唉,这要是往前三百年,我也能来考个状元。”
“你还不知道在哪放牛呢,别想那么多。”我打击他说。
“就你考状元,言淇你都考不过。”刘予宁鄙视了一下他。
“言淇她那会只能在家绣花。”张辰笑道。
“还好我没生在三百年前,让你这种不学无术的人还能参加科举。”我说道,也不再和他饶舌,转头去看阿美,只见阿美和珣珣在看那边墙上秦淮八艳的介绍,我见阿美的神情有些异常,便走过去到她身边,只见她正走到了马湘兰的介绍前面。
她见我走来,抓住我的手,小声的说,“这说的竟是四娘,我见过她的画儿,据说她本人长得并不甚好,但是画的画儿是甚好,她有位情郎姓王,我也是见过的,那一年他往京中访友,同朋友来过我们院里,那时候我还小,是一位姐姐相陪的,说也是一位大才子。”
“你居然认识。”我惊讶道。
“她是极有名的,南省的姑娘比京城的好,所以南省来的人都看不上我们京城的姑娘,嫌我们没文化,粗苯的。”阿美笑道,“她竟然被画在这墙上。”
我也哑然失笑,“你还粗苯。”
“我并没有读过多少书,琴棋书画也只粗通,说这位四娘画的兰花,便是有名的画家也说好呢,却不知后来如何了。”
“我没怎么听过,什么秦淮八艳我只知道什么董小宛,陈圆圆,看这生卒时间,她倒是应该在明朝亡了之前就死了,倒是没受到灭国的什么罪。”我说道。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珣珣也走到了我们身边,见我们说话很小声,便问道。
“我们说这马湘兰倒是生的好,没有经过明末的战乱。”我答道。
“每次看这秦淮八艳的介绍,都会觉得就算是在女人不能读书的古代,男人也不如女人,那个大文豪钱谦益还没一个柳如是有骨气。”珣珣说道。
张辰和刘予宁在旁边看了会热闹也觉得无聊,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张同学高见啊。”
“这位张同学,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珣珣反问道。
“对对对,我们男人都是软骨头。”张辰厚皮猴脸地笑道。
“也许男人比女人考虑的事情多吧。”刘予宁却说道。
“考虑什么?面子?前程?”阿美却忽然说道,但并没有冲着刘予宁,只是像是自言自语。
刘予宁一愣,没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阿美会忽然接了一句,结结巴巴地说,“还有,还有很多事情吧。”
我和珣珣偷偷相视一笑,阿美没再说话,大概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冒失,扭头继续去看墙上的介绍,张辰却戏谑地笑起来,“承认下自己不如女生不吃亏的,这里好无聊,我们再往前走走吧,这边都是这样吗?”
“前面过了桥是乌衣巷,转个弯有个李香君故居,不过确实都是复建的景点,只能自己想象着怀怀古罢了。”业余导游珣珣介绍说,“我们就随便逛一圈吧,从前面出去刚好有家小吃店,卖鸭血粉丝和汤包,可以吃一点垫垫肚子。”
“鸭血粉丝没啥意思,汤包还可以,肉多不多?”张辰吐槽道。
“你就记得肉。”我说道。
“乌衣巷都是东晋时候的地方了,能留这个地方到现在也是挺不容易。”刘予宁说道。
“嗯,也就是保留一个地名罢了,不过倒是听说东大还有一棵六朝时候的树,那倒是真的听不容易的。”珣珣接口说道。
我们一边走着便走过了乌衣巷,也只是一条复古的青石板路的小巷子,出来后对面便是李香君故居了。
“这个我想进去看看。”阿美跟我说道。
张辰却听见了,赶紧提议大家都一起进去看看,“我也要进去看看,来秦淮河不进一趟李香君故居太可惜了。”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我什么也没想,你想多了。”张辰冲我做了个鬼脸。
“别闹了。”珣珣说道,“这也是个复建的景点,李香君应该是没有住过,不过房子好像是清朝的,要进去看嘛?”
“看看看。”张辰赶忙说道。
既然阿美想看,我们便一同买票进去了,里面的地方并不大,共有三进院落,但每一个院子都很小,不过建的都很精致,花窗洞门,前厅绣楼,假山游廊,倒是一个都不少。里面除了保留了一些闺房,琴室,其他地方改做了陈列馆,介绍了秦淮八艳的生平,阿美看得很认真,我和珣珣便跟着一起看看,张辰却觉得无聊,在那里对着秦淮八艳的画像又开始大发阙词,什么陈圆圆最好看,卞玉京也不错,马湘兰像个村妇,都没有阿美长得好看。
这一句说得阿美脸都飞红了,我想她不是被夸长得美,而是被突然拿来与这秦淮八艳相比,戳中了心思,便说道,“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珣珣并不知道这一层,也笑着打趣道,“我也觉得,这秦淮八艳也许还不如我们阿美,不过这画像都看不清楚,要是古时候有照片,就能知道那时候的人长得什么样了。”
“你也打趣我,这画像想必是后来人画的,哪里是那时候真容。”阿美倒没再不好意思,反而大方地回应她说道,“不过我觉得,这些女子能被称作是秦淮八艳,不光是长得美,才华也好,更重要的是她们都很有气节。”
“对对对,阿美说得对。”张辰连忙点头,我和珣珣都一笑。
“为什么那时候的女子比男子都那么有气节呢?”刘予宁却忽然说道。
“那倒也不一定,顾横波不就受了清朝的封诰嘛。”珣珣说道。
“不过我倒觉得顾横波生的不落世俗,随自己的心意而活,何尝不是对的。”阿美说。
“那你说抗日战争的时候,要是日本人封你做一品夫人,你去不去?”张辰却说道。
阿美在我的历史书上应是看过抗日战争,但是她的印象一定没那么深刻,我赶紧抢说道,“历史并不能假设,那时候清朝已经取得了全面的胜利,明朝已经灭亡了,皇帝都死完了,而日本那时候是侵略我们,顾横波起初也是劝那个什么龚什么不要投降清朝的。”
“过去人将顾横波也归入秦淮八艳,估计也是觉得顾横波很有个性。”刘予宁说道,“其实真的是把个人放到家国面前,实在是太渺小了,”
“那是,我从小我爸就说我要是生在抗战的时候,肯定就是个叛徒,我爸每次还没打我呢,我就开始求饶了。”张辰笑道。
我们都笑起来,不知不觉在展览馆里面已经停留了很长时间,走到外面,只见天色已晚,便准备去觅食了,珣珣原准备带我们去吃那个小吃,可是张辰却指着前面一个门面气派的酒店说,我们去吃那个吧,看贵宾楼。
“那里很贵的。”珣珣吓了一跳。
“不贵不贵,今天难得逮着刘予宁宰一顿。”张辰笑着对刘予宁说。
我看了刘予宁一眼,觉得张辰真是异想天开,没想到刘予宁竟然点头答应了,那就去那里吧。
扭不过张辰,我们只好真的进了这个店,那时候还是个从乡下考进城的学生的我,从来没敢进过这样大的店,有点怯怯地拉着珣珣和阿美,张辰仍是大摇大摆地东张西望,只见刘予宁很镇定地跟前来接待我们的服务员说要一个包间。
那服务员见我们是几个学生,有点不放心的样子,说道,“我们这里的包间是要最低消费的。”
我连忙说,“我们坐在楼下大厅就可以了。”
刘予宁正要说话,忽然前面走过来一个中年男子,个子不高,长相老成,但西装革履,穿戴整齐,惊讶地看见刘予宁说,“这不小宁嘛?你不在上海上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