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我一直留着最后一点灵魂力。”
眼见着清河仰面倒下，缪落直接在漫天血雨中就地坐了下来。
灵魂力彻底枯竭的滋味可不好受，此时他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抗议，脑袋疼得快要炸开，要不是外面还有大量的源火蜥蜴守着，缪落估计自己真的就要昏迷过去。
休息了一会，缪落忍着头痛站起来，拄着铁条摸索清河的工坊。
他在寻找有没有什么好用的工具和一些固体硫磺。
既然清河说了是通过硫磺气控制这些骇族的，那么工坊里应该储存有大量的固体硫磺，而且挖出的通风管道也应该是串联着所有源火蜥蜴休息的地方。
说起手上的铁条，自然不是真的铁材质，而是一道完全凝成实体的灵魂力。
按缪落的想法，这根看上去一碰就断的铁条应该是一把刀或者一把剑，只不过自己用来就是一根重得不正常的棍子而已。
能完全凝成和实体无异的灵魂力，缪落都不敢想象那该是何等的庞大。
别看他能和中级战争兵器“悍将”打得有来有往，实际上他相当清楚自己的灵魂力最多是见修级巅峰的样子，只是靠着特殊而强大的身体才表现得格外强大。
“嗤——嗤——”
正翻找间，缪落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上正飘起一缕缕青烟。
抬起双手，只见肌肉变得坑坑洼洼、沟壑交错，像是被什么腐蚀性的东西淋遍了全身一样！
“血！”
缪落顿时想到了什么，回身向后看去，果然发现地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坑洞，散发着一股臭味。
缪落和地上被腐蚀的部分都有一个特点——被清河的血淋过！
他这才发现一个问题，在被拥有抹杀生命特性的不周风的切割下，清河的身体居然能洒出血液！
按之前和源火蜥蜴战斗的表现，伤口应该迅速坏死，接着是尸体腐烂，所有体液都蒸发消失才对。
“哈……哈哈……”
不远处，清河的尸体一阵抽搐，竟然扶着自己被劈成两半的上半身站了起来！
“疯狂的家伙吗……不得不说，我还蛮喜欢这个称呼的。”
清河双手按住自己的头部，无数细密的血丝从他两半身体的切口出延伸出来，就像缝制一件衣服般将他的身体缝合起来，最后只有一条贯穿头顶到下腹的黑线证明先前发生的一切不是缪落的幻觉。
“不过，如果我能选的话，我还是更希望你称呼为‘艺术家’。
咦？你看起来很不理解现在的状况？”
说话间，那条黑线也逐渐从清河身上消失，一朵血红的玫瑰花纹在他脸颊上绽放。
他一个跨步闪开缪落挥打过来的铁条，手中的刻刀往后者肩膀上一抹，拉出冗长的创口，旋即一脚将其踹开，和那根古怪的铁条保持距离。
“呃！”白森森的金属簇从创口处“长”了出来，缪落的整条左臂都变得僵硬无比。
清河摊开手，静静躺在掌心的那把刻刀刀身已然不见：“死火山边缘采得的变形金属，在这里的高温环境下可以随便锻造成任何样子，比如说一堆粉末塑造的脆弱刀刃。
只要稍微用点灵魂力隔热降温，那些颗粒就会立刻变回原来天然的样子，肆意占据空间。”
“很有想法。”缪落冷冷道，肩上肌肉蠕动，竟然将那些金属一点一点吞噬了。
“你是血衣神的信徒？”
其实缪落哪里知道什么血衣神，只不过是曾在那个矮个子男人身上见到过和清河一模一样的花纹，而矮个子男人的同伴们则把他叫做血衣神的信徒，因此拿出来套一套清河的话。
“明明和我一样是个怪物，求知欲还真旺盛。”
清河笑着说：“虽然算是沐血教的机密，但告诉你也没什么。
简单点说吧，我是一个半成品的再生人，除非用压倒性的力量把我彻底抹杀干净，否则几乎无法杀死我，就是这么简单。
你呢？因维斯人的新试验体？”
“无可奉告。”
铁条在缪落手中拖出一片残影，一下将清河戴着的液压锤打落在地，脚下步伐一急，挺肩撞入清河怀中。
“我说过了吧。”
清河身似飘柳，浑不受力般贴着缪落向后退出一段距离，接着缪落的眼前便吹来暴风骤雨！
拳、肘、指、肩、膝、脚……清河身体上的每一个“点”都成了攻势凌厉的武器；
推、拍、提、打、踢、点……清河的每一记招式都流畅无比、收放自如。
缪落拎着铁条左支右绌、毫无还手之力，最后随着清河一个简单的弓步冲拳，缪落手臂上虚幻到极点的朱红鳞片再也无法支撑，在一阵荡开的波纹中消散。
“我喜欢美的东西。
冰冷无情的机械、千姿百态的生命、顽强不屈意志、千锤百炼的技艺……都是同等的耀眼夺目，都是同等的值得追求。
而你。”
清河架住铁条的抽击，反手将缪落掼倒在地，眼中露出瘆人的狂热：“只有蛮力和特异的躯体，完全不懂欣赏美。”
缪落的右腿蜷曲收缩，然后对准上方的清河骤然弹出，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把他踹飞开来。
“不过没有关系。”
温和的微笑就像是永远固定在清河脸上一样，他道：“我会让你学会的。”
“滚！”
没了『叁』的力量支持，缪落其实已经油尽灯枯，但他还是向清河冲了过去。
向他投降不好吗？
其实也不是不行，毕竟清河明显没有杀意，否则缪落早就死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缪落本能地抗拒这样的想法，思绪变迁，隐隐有风雪声回荡耳际，一片白色中，有人影摇晃。
“……”
谁在说话？
“……”
是谁在哭泣？
不想承认失败，我还没有……我得，我得……挡住它们……
挡住谁？
该死！该死！该死！
“给我死！”
莫名的愤怒占据了缪落的脑海，手中的铁条锈迹一点一点地剥落，一抹森冷的寒光刺痛了清河的眼睛。
清河第一次收敛了笑容，脸颊边的玫瑰花纹蒙上了一层迷幻的光晕。
“魂鸣。”
清河右手掌心的血肉开裂，变作一张难分性别的丑陋人脸，血淋淋的嘴张开，却露出颗颗狰狞的獠牙，唇角一直咧到耳下。
“伪兽之欲。”
铁条被人脸准确地咬在口中，但清河还来不及发挥他魂鸣的种种奇异，掌心便是一痛，那人脸竟然崩解出蛛网状的裂痕，整个手掌都变成了不正常的灰白，而且还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清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手腕一颤，右手居然就这么断裂开来，掉到地上眨眼间腐烂成了几根白骨。
“回光返照么？”
清河脚下一连退开十几米，躲开了缪落接下来的后续连击。
然而，缪落已经没有力气追击了，身后刚刚显出轮廓的鸟身人面像缓缓归入到他的影子中，寒光闪烁的铁条被更多的锈迹爬满。
“呼，呼。”缪落捂着脸大口大口地喘息，幽蓝的光芒从里到外照亮了他伤痕累累的身躯。
刚才我是怎么了？
哪里来的灵魂力？那群因维斯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缪落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一直都忘了这不是他原来的身体，这是因维斯人的东西，不是可以放心依赖、没有隐患的。
“好了，到此为止吧。”清河甩了甩断腕，血丝纠缠间，一只和先前别无二致的手掌重新长了出来。
“铁骨。”
随着清河带着灵魂力冲击的一个响指，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天象级骇族梦游般走了过来，将此时强弩之末的缪落轻松钳制住。
“带我们的朋友去地上一趟，另外拜托金眼等下过来找我。”
铁骨点点头，擒起缪落转身离开了工坊。
……
“目标：编号M27L1，哈迪斯。
项目名：『茧』计划。
执行人：编号8411，盖亚。
一切准备就绪，启动。”
……
“目标：编号M27L6，尤弥尔。
项目名：『茧』计划。
执行人：编号8411，盖亚。
一切准备就绪，启动。”
……
“目标：编号M29L4，望舒。
项目名：『茧』计划。
执行人：编号8411，盖亚。
一切准备就绪，启动。”
……
月光笼罩的旷野、宁静偏远的小城、潮声起伏的海滨、灯火通明的王城……一个个漆黑雕塑般的“人”从阴影下走出，身形容貌变化，融入到各自的地区风貌中。
“暗潮迭起啊，想喝一杯吗？”阿盖尔拎起酒壶往自己嘴里猛灌一口，又嘿嘿笑着递给身旁的人。
但坐在他旁边的委实不能说是“人”，四条触手各卷着一支花，连没有五官都没有的细椭圆形脸上却作出一副享受花香的样子。
满身晦涩符号的人偶站在他们身后，盈盈玉环悬浮在上方扩散着玄妙的波动，与天上的明月相映成趣。
“免了，我的同胞们不甘寂寞，我也不能闲着。”因维斯人用不知道什么器官发声道，“沐血教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咱们的赌注就那么一点。”阿盖尔撇了撇嘴，“上次帮你放走那个样体，已经是我们那一派付出相当代价的结果了，别忘了‘脱离派’那群人可就是你们因维斯人中的那个‘盖亚’暗中控制的。
喂，话说那个小家伙的名字居然和你一样，里面不会有什么内情吧？比如最完美的样体什么的。”
“M26L7？和二代的相性格外出众，天赋不错，有成为第五代的潜力。”因维斯人发出了难听的笑声。
“哦？快看那个编号叫什么……算了，代号是萨麦尔吧，好像朝东拉鲁斯去了。”阿盖尔精神一震，差点从城墙上掉下去。
“是我故意让盖亚察觉到了一点东西，送给我们未来的‘五代’当磨刀石，不过是萨麦尔过去的话，还指不定谁是谁的磨刀石。”因维斯人似乎早有预料。
“魔鬼。”阿盖尔又灌了一口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