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死斗？
凛冬不理解，也无法明白。
但她更不想去思考这一件事情，这样她能感觉稍微好一点。
“切尔诺贝格！乌萨斯！你们这些——”
“喝啊啊啊啊！”
耳朵里，到处都是整合运动的嘶叫。
疯狂的，悲伤的，绝望的。
他们交织在一起，如此狰狞。
砰！
铳声。
子弹壳叮叮当当砸在地上的响声。
血。
她不用去看，想象就能在她的眼前涂上那满满当当的红色。
她咬紧了牙，像是强迫一样支起了自己的脖子。
从腹部纵创的伤口拉扯着她的神经，但是她的眼中充塞着的是被铳弹撕出的血红。
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嵌入了肉里，发着颤。
“别抬头。”
身下，背着自己的人传出了声音。
沉稳的声音，带着独特的礼仪与高傲，如果仅仅只是听，甚至会错以为是哪里走出来的贵族。
可凛冬看得到，这仿若贵族一般知礼的亚麻发姐姐持着一柄一米多长的长枪，枪口所指，都是一发发致命的子弹。
血浆，到处都是。
整合运动那苍白的服装是如此显眼地点缀在血红与黑暗之中。
她看到了一颗子弹从枪口跃出火光，荡开了空气，掀开了那灰白的面具，凿开了头骨，把血扔在地上，连惨叫的时间都没有剩下。
胃开始了抽搐。
她攥紧了亚麻大姐姐那大红色的制服，咬破了唇。
瞳孔在颤抖着。
伤口在跳动着。
肌肉在缩紧着。
自己，在干什么？
她感觉喉咙干涩又粘稠，什么都说不出来，又像是被堵住了什么一样，说不出来话，喊不出来声。
这是……什么……
喉咙在滚咽着，她忽然明白了这是什么，尽管她的潜意识在否定着这一事实。
我在——害怕？
伤口传来的刺痛让她都有些抓不住件可以拖背自己的大红制服。
发晕，发哑，发痛，发颤。
这些细小的感受交织在她的神经之上，拖着她的脑袋，明明白白地在她眼前撕开了她的脆弱。
不，不对！
我是凛冬，我是凛冬将军！我怎么会——
“都说了把头低下来了！”
在她思绪纷杂的时候，皙白的丝绸手套抚在了头顶，将她按了回去。
“老李，孩子的好奇心你是抑制不住的，与其隐瞒，不如让她好好感受。”
低下头，视线的隙角下终于照进了一缕银白的辉发。
一个身高才到凛冬腰部的小孩子端着长铳，铮铮有词。
好像一米一就不属于孩子的范畴一样。
“你刚才有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吗？”
猩红的双瞳亮起，在银白的映衬下显得咄咄逼人。
“不……”
凛冬的喉头下意识地滚了滚：
“我不是，小孩子……”
“从中学校里被拐出来还帮忙数钱的小孩子就不要逞强了。”
那双红玉大眼又转回了准星上。嘭！又是一个整合运动失去了他的脑袋。
枪声响起的瞬间，是凛冬下意识攥紧的手。
张开！
给我张开！
凛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已经变得煞白，她死死抓着自己那只握紧的手，一点点掰开。
别怕，别认输，我是凛冬，凛冬将军！
15岁的心中，拼命地捍卫着仅有的一点尊严与骄傲。
乌萨斯人，从来不会被鲜血给——
嘭！
血，内脏碎片，脑浆……
“咕！”
这不是她的声音，而是被那个银发小个子和古米扶住的真理，呕吐物涌出她的喉咙，她全身的重心都靠在古米身上，仅仅只有一只手臂搭在那个小个子豪华的黑羽大衣上，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她一定希望能够离这些持铳杀戮的人越远越好吧。
“啊呀，战场应激反应导致的生理突发疾病这么严重吗？”
仿佛军中公主的小个子斜过枪口，伸手要去扶起真理的另一边身子。
天青色的女孩向后躲了躲。
“啊呀？”
朱红色的眼瞳因为一丝讶异缩了缩，素白的小手落在空中：
“你，在害怕我们吗？”
真理没有回答，她只是靠在古米的肩膀上，而古米却是举起了那有些可笑的金库大门，裹在过膝袜里的细腿却在悄悄地颤抖。
不忍，出现在了凛冬的心中。
如果能有另外的选择，她绝不会走上这样的道路！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们没有害怕！”
她喊了出来，这也是她应该做的。
“只是，只是有些……”
朱红色和翠绿色一同看了过来，那两双狙击手的眼睛自带的寒意让凛冬感觉到有些反胃。
“只是——”
只是什么？
凛冬的舌头打了结，她明明白白知道这个答案，可她不知道怎么……
说谎。
沉默，压得她有些气闷，不光光是那两个人，还有真理的，古米的。
“李，Kar，跟上。”
冷淡有些过分的声音忽然滑进了这片沉寂中，将这片让人尴尬到极致的氛围消失殆尽。
白金色头发的少女漠然地站在那里，面上还戴着战术面具，天蓝色的眸子像是冰湖，除了光以外反射不出其它任何东西。
凛冬记得她，好像是……AN94，似乎是这么自称的。
“Boss联络到了吗？”
小个子先说出了问，这让凛冬有些惊讶，想想又确实理应如此，背着自己的亚麻贵族身上带了些许沉默，银发的小个子却比她多了一份高傲的活力。
“联络到了，和罗德岛暂时合作了，不过我们的任务还是尽快脱出天灾范围，另外，404也到了。”
“404？呵……”
意味深长的笑从银发下漏了出来，但也很快被庄重所掩盖。
战斗，依旧是战斗，但完全没有学生团插手的任何余地。
这是完全超出一般概念的长距作战，百米的致命范围面前，整合运动那些普通的刀械就显得可笑无比。
“哟，来啦？”
转入巷子，跨过尸体，就听到了这让人窝火的声音。
果然，是那个眯眯眼。
可也不仅仅是她。
一个紫发红瞳的高个子女人；
一个纹着泪痣的淡蓝色长发的少女；
三个容量各异的双胞胎；
还有一个窝在角落里，看上去像是在睡觉的疑似宠物。
更重要的，是在她们之间，还有一个银灰色短发的少女。
也和她一样，是个乌萨斯人。
可是，好像是个……
感染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