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粉香气浓郁的呛鼻子。
青禾哪见过这阵仗,忍不住啧啧两声。他误以为姑娘们都是奔着自己来的,嘻嘻笑着迎上去,“几位来安济院是来帮忙施粥的?小老儿我也……”
“哪里来的糟老头子,滚远一点!”见青禾笑容猥琐,衣衫肮脏,蓝衣的姑娘颇为嫌弃,怒斥一声。
“糟、糟老头子?”垂目看自己,小王爷赏赐的销金衫,一次也舍不得脱下去,恨不得睡觉都穿着,如今前胸、腹部大片油渍。袖口更是被磨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确实邋遢一些:不过,小老儿我热心跟你们打招呼,却换来一声呵斥,搁谁能好脾气地嬉笑而过?
若是青禾以前,说不定真就作罢了。可自从跟了王爷,脾气明显见长,有点儿狗腿子的意思。
“你们几个谁家姑娘,对一个老人家出言不逊,不怕遭雷劈吗?”
青禾叉腰,伸出手指朝前戳——风宇之前还奇怪,青豆儿那副怒而指的架势是跟谁学的,如今终于真相大白。
蓝衣姑娘表情酸刻,眼角吊吊着,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朝众姐妹招呼:“这老头脑子有问题,怕是早被雷打过的,大家绕着点走。”
装扮的花红柳绿的女子们依言,从青禾身前绕着过,蓝衣姑娘最过分,还刻意用锦帕将口鼻堵住,就好像他臭不可闻。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嫌弃之意。
青禾气得呦,恨不得将地跺塌了为止。
小吏担心会生事,忙上前开解:“叔,你大人有大量,这些女娃子都来自保州府大户,得罪不得。今日是结伴来看严公子的。”
青禾重哼一声:“他们以为普天之下的男子,就严公子一个吗?以小老儿看,可不及我们王爷万一。”
将脸上的怒容轻巧换成讨好的笑模样,青禾朝风宇身前凑了凑。他这是想引一把火,烧到风宇身上,好激得他与自己同仇敌忾。
风宇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抽了打狗棒轻敲几下青禾的脑袋:“本王是跟踪来的,为的是瞧热闹,可不想变成热闹,再被表兄发现。”
“王爷,走吧。”事情了解的差不多,吴礼觉得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青禾涎皮赖脸道:“王爷,反正出来也出来了,不如四处走走逛逛?”
被几个小姑娘嫌弃了,闻到身上的馊臭味,青禾生出再置办几身行头的想法儿。若是直接开口,九成九要被拒绝。可若是迂回着来,说不定还有指望。
风宇将的提议采纳:“也好,清晨不是太闷热,可到粼河边走走看看。”
他们转出巷子,沿着粼河观景。
“都说保州酒旗三百家,不愧为京师南大门儿,确实繁华富庶。”望着粼河上来来往往的船队,风宇发出感叹。
见小王爷倚着桥栏,俯瞰粼河水,所想所言一本正经,吴礼竟生出欣慰之感。
还没来得及感慨,转瞬又听小王爷说道:“可惜的是,也没个正经瓦舍勾栏。这点儿就比不得上京了。”
提起勾栏就想到画舫,青禾一双老腿忍不住哆嗦一下,余光瞄着不远处的游船,好在唐家那一艘不在其中。
“王爷,勾栏就算了,我们要不要去店面里逛一逛,看看最近有没有新上什么稀罕货。”青禾真诚建议。
风宇对逛店面不大感兴趣,正犹豫呢,妖风突至,将街边幌子吹得哗啦作响,印有香醪二字的立体招牌被吹得东倒西歪,纸面破损,将里面的白蜡都露了出来。
吴礼抬头看天色:“王爷,暴雨将至,回府吧。”
风宇寻摸着这时候往回赶,就怕半道儿上被雨淋,寻摸着找家店面买上遮雨用的油衣。
正瞭望远处店面,带着一群“花红柳绿”的严弘知蓦地闯入视野。
他由东往西来,眼看要跟自己打个照面儿。
还真是不凑巧了——风宇默默吐槽。后悔没带把挡脸出来,遇到严弘知这种,将侧脸一档,相当于告诉对方“我很忙”,连招呼都不用打,省事儿。
被女子环绕,虚荣心获得极大满足,严弘知巴不得遇到老熟人,好炫耀一番。在人群中迅速发现风宇,即刻将手一扬,话还没来得及脱口,肩背就被人从后面大力撞了一下。
“让一让,我的图纸!”
“行凶”的是个老者,须发皆白,动作倒是格外的利落。沿河追逐上下翻飞一卷纸张,妖风好像故意与老者作对,眼看就要抓住的节骨眼儿,便又是一扬,高抛而起。形同撒欢儿的孩子。
场景生动诙谐,引人发笑。风宇便多看了几眼。
老者气喘吁吁,到底是年老体弱,速度越放越慢。支着膝盖喘气儿的工夫,恰巧看见站在前方不远的风宇。
见他动也不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性急的老者喝一声:“愣着干什么,一点儿机灵劲儿都没有,快帮老朽将图纸抓住!”
嚯,稀奇。
作为王爷,从来都是自己命令别人,尚未被人这样喝令过。
尤其是,老者吹胡子瞪眼,神气活现的。求人办事,最起码要将态度摆端正吧。
“王爷,不理他,让他自己忙活去。”青禾也颇为不满。
这种坏脾气的老头儿他见得多了,多是家大业大,再不然是自身有点本事的,尤其是年纪一上来,眼睛都要长头顶上了,面对年轻一辈儿,稍有不顺意的地方,就少不了一顿教训。
过去与这类人打交道,可是没少碰钉子。
眼看图纸飞到头顶,稍稍纵身一跳,便能抓出,吴礼也愣是没做理会。正要提醒风宇小心避让,免得被老者冲撞到,却见自家主子将手一抬,准确捏住图纸一角,
纸张风中哗啦啦地扑棱着,风力强劲,导致一角缺损。
“快拿住,若是破损,老朽同你没完!”
最受不得别人威胁,内心邪恶的小火苗儿有了冒头的趋势。于是,风宇笑嘻嘻地看了眼老者,摩挲了一下图纸的质地,有些粗硬。
思虑过后,竟徒手开始……擤鼻涕!
声音传出去,正往这边走的严弘知听得很清楚。
他厌恶的皱眉,正要跟随行女子指责风宇的粗俗行径。却见,行为向来跳脱的表弟,竟将擤下来的鼻涕,认真抹到图纸上!
还一笔一划的,外人看来跟写字差不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