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头一跳,已经很少有人会叫我疯狗这个外号了。上一次听到还是在李轻还在家时,因为叫我疯狗被我从楼上撵到楼下,差点打折他的腿的那次。
听到这称呼,我不免有些上头。
“哟,熟人啊。”我扭了扭脖子,随手捡了根不知道是谁的大腿骨,撩在肩膀上向他们走近。
猴子几人也放下了双手,做出一副随时可以进攻的姿势。
“是啊,真是有缘。我没想到你也会来这里。前姐夫。”对方领头人满脸漆黑像是被火烧成了焦炭似的,五官都看不清了,声音也瓮声瓮气,像顶着一个煤气罐在头上说话,如果他不叫我姐夫,我还真认不出来他是谁。
说来惭愧,我之前有一段失败的婚姻。原本是家里人介绍的,没有什么感情,结婚之后也是平平淡淡的,像两个陌生人一样生活。我平时有什么大型古墓都会跟过去,一走时常就是两三月,所以可能是因为寂寞吧,她提出了离婚。
离婚就离婚吧,我的孩子我父亲为我挣到了抚养权,但我一直都没管过,因为我觉得他不像我。
他唯唯诺诺,声音小的跟猫似的,平常都不敢抬起头来看我,在学校里被欺负了也不同我说,自我离婚之后,他就更加沉默寡言,我原以为他这辈子就那样了,也不想让他接触这些买卖,里头的血腥和阴冷,我来扛着,等我完成了领墓人的使命,再同他一块儿过平常人的生活,也不是不行。
我这边都打算好了,可我儿子,却死了。
听说是在学校里同一个孩子打架,因为别的孩子取笑他,说他家长会时从来没有家长去参加,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是个野孩子。那个孩子说,我儿子的爸爸是个残疾人,所以才不敢带出来。
所以我儿子同他打了起来,我儿子发狠的时候很像我,监控显示他是一脚踢飞了那个乱说话的孩子,只一脚,就把人踢到飞起。
接着,第二天,那个孩子的父亲来到了学校,我儿子被罚站在烈日下,晒到昏厥,在下楼梯时,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径直滚了下去,摔在地上时,脑袋下渗出了许多的血,将他的头发都浸湿了。
我儿子死后,我前妻也没多久去世了。
在他们的追悼会上,曾经同我儿子打架的那个孩子家里,煤气爆炸,“砰——”都死了。
“哦,是你啊。”我收回思绪,冷淡地回应了一声,我这个曾经的小舅子可不是来同我叙旧的,“看来你混得不错嘛,直升机都搞了一辆,我都没有啊。”
江枫指了指自己的脸,冷笑着问:“你将这叫混得不错?”
他的脸像是在火里烧融了还未彻底融化时而凝固的样子,又像是腐烂到了一半又停止腐烂的模样。
我想,可能是因为飞机坠落时引起的爆炸让他被烧成这样子的。
我耸了耸肩,表示我就是客套客套,说两句话缓解一下气氛而已。
“还行吧,跟着飞机一起坠落,没死算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了。至少还吊着一口气不是?”我走近了,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你现在该不会想要跟我们为敌吧?刚才猴子说的也没错,你们来这儿是为了什么,我心里清楚,我们合作也是各取所需,互不干扰,怎样?”
江枫倒笑了,嘴角咧不开,只露出半边牙齿来:“你还是没变,还是那个天上地下唯你独尊的个性,看着真让人恶心。”
“你倒是变了,大帅小伙子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你不恶心?”虽说曾经是亲戚,但我对这小舅子是一点儿好感也没有。
“我们被困这鬼窟窿一周了,这一周我们都没能走出去。”江枫走到我跟前来,眼睛扫视了周围一圈,打量了猴子他们几眼,轻蔑的抽着鼻子,“你们这四个人,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猴子悄悄扯了下我的袖子,附耳说道:“爷,他们要真呆了一周没有出去,谨防他们抢咱们粮食。”
我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出息,就他妈惦记着别人抢他口粮。
江枫说这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不会对我们动手,甚至还要依靠我们出去,虽然他认为希望渺茫。
“石侯,老熟人了,我要在乎你们的口粮,早就在暗地里把你杀了,还轮得到你现在在这里放屁?”江枫对他的部下做了个放下武器的手势,也算是对我们彻底放弃了厮杀的念头。
“呵呵。”猴子把背包抱紧了些。
“你跟他说个屁,脑子让屁崩了的东西,你刚才说你们在这里已经呆了一周?”我打断他们二人的扯嘴皮子,在地上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儿坐了下去,把不知道谁的大腿骨放在脚上,一边招呼着江枫过来坐着,了解情况。
江枫一屁股在我身侧盘腿坐下,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点头说:“嗯,其实我也不知道,在这山洞里我们的手表计时器之类的,都失灵了,指南针也开始混乱,我们根本不记得到底被困了多久。”
“今天是八月二十。”
“那刚好,八天了。”
“那这八天你们都干什么?就算打洞都能够把山体打穿了吧?”猴子又在一旁叫到,“啧,真是一群懒货,你们干脆饿死算了!”
“哪来的碎嘴婆子,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挖山洞?”江枫的手下忍不了了,跳出来指着猴子的鼻子骂道,手里的棍子要不是顾及到江枫刚才的指令,只怕都会砸到猴子头上。
江枫没理猴子,抽出一根烟来点着吸了两口,苦笑道:“连猴子那蠢货都知道的方法,我们怎么可能没有试过,被困第一天,我们就开始四下寻找出路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都在这里吗?因为那个深坑另一头,只有一个断崖,曾有个兄弟不小心跌落进去,掉进岩浆里,骨头都化成灰了。”
说到这儿,江枫抖了抖烟灰:“之后的几天,我都领着他们去找出去的路,无一例外,每天都有人丧生。我来时带了三十来个兄弟,飞机坠落死了八个,剩下二十一个,现在只剩十二个了。挖山,我们也挖过,可只要过了一段时间,不管我们挖了多深,都会在一瞬间山体瞬间填满……无论在哪里挖都一样,就像……这座山会自由生长一般。”
这就……有些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