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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双溪镇公子出世,立马山再会如烟(一)

这世间所有的凡尘俗世,想来都有老天爷的安排,每个人都是一片独特的叶子,您看,就算是一对双胞胎,受一样的教育,吃一样的饭菜,交一样的朋友,父母在尽一点心,一碗水能够给端平咯,长大成人,也许一人功成名就,也许一人男盗女娼。所以天下熙熙,天下攘攘,无非是各奔前程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羡慕他人又有什么用呢,羡慕又不努力,无非是妒忌而已,伤气伤身。你想要的不能来,你想赶的赶不走,徒增伤心,所谓同人不同命。

有感而发,多说几句,咱么闲言少叙,接说这一段《十全武功》。这王通离了家乡,去了秦州,得了高人传授十余载,现如今已然是一身的能耐,这就叫无穷的造化。

可是王闻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咱们得讲段倒笔书,王闻醒来那天,小哥俩商量好计划,收拾停当,王通往北跑,王闻往南行。王通这会身强力壮,又会些普通江湖的武艺,没过一会就跑出去了。王闻可不然,他是大病初愈,得慢慢的走出城。

当夜,月明星稀,城里面虽然没什么灯火,可道路景致十分清晰,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能见度很高。王闻这会是走一步歇一步,走到南门的时候已然气喘吁吁,倚着墙休息一会,可不想就被别人给看见了。

这人也不是旁人,正是当初拉着王闻逛窑子的下人李四。晚上么,李四这会刚嫖完娼出来,嘴里哼唧哼唧唱着小调,正路过南门。一看,呦!这不是闻少爷吗?听说不是刚大病初愈,怎么这个点不好好的在家里睡觉,跑这里瞎溜达什么?这小子有点心思,心说我先别忙着上去请安,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王闻休息了一会,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一看南门紧闭,这个城墙要是以前还行,这会是真的打死都翻不上去。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玩耍,和王通他们钻过狗洞,绕了半天,拨开杂草,造化,这么多年幸好还没填上。咬了咬牙,从狗洞里钻出去了,现在管不了许多,逃命要紧。

可是李四越看越迷糊了,心说王闻这风度翩翩的公子,什么时候能跟钻狗洞搭上边?难不成城外有什么好东西?是家财?还是宝藏?又或者是那个风流俏寡妇?城外又开新会所了?行,敌不动我不动,我悄咪咪的跟上去看看。

但见得月亮底下,两人一前一后,一个人在前面畏畏缩缩的走,一个人在后面畏畏缩缩的跟。要是王闻以往的脚力,李四也跟不上,可是这会大病初愈,禁不住这样的折腾,脚步自然慢了下来。行了多时,天色已然见亮,远处泛起鱼肚白来,抬头一看,前面正是一座山神小庙。当地人称这庙叫十八里庙,因为这里离着镇店刚好十八里,起初这里香火很盛,后来清溪县发大水,老百姓搬迁到了上游,改名成了双溪,重新在镇外修了一座龙王庙,从此不败山神拜水神,再加上此处偏僻,渐渐的就荒废破败了。

李四这会可真的累了,好家伙,溜溜的跟了多半宿,要不是脑子里这风流俏寡妇的念头催促,早就回家睡大觉了。王闻这会也走不动了,正好遇见山神庙,得了,进里面休息一下吧。

小庙并不是很大,迈步进去,随便抱了个破蒲团,打么打么土,找了个桌子,靠着背躺下了。李四在外面偷着看,不敢做声,不一会,就听得庙内鼾声起来,王闻可就睡着了。平日里睡着也就睡着了,不打呼噜,可今天他累啊,两眼一闭,困意止不住的袭来。这李四怀疑有诈,又在外面等了大半个时辰,确定里面这位睡熟了,这才进来。

踮脚尖悄咪咪走进来一看,睡着了。脸上睡得这个安详,往下一看,手里提溜着包袱。得了,就是它了!刚往下弯腰。

“如烟!”

一声猛喊,把李四吓了个惊慌失措,差点没吓趴下,抬头一看,王闻这正说梦话,撒呓挣呢。

去你的,吓小爷我一跳,坐没坐相,睡没睡样,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窑姐呢。在把腰往下一弯,打开包袱,李四可傻了眼了。这包袱里,黄的是金子,白的是银子,红的绿的是珍珠首饰。可就起了歹心了,马不吃夜料不肥,人不得外财不富,得嘞,少爷,小的我可对不住您,可我引您逛窑子,已经就对不住您了,也不差这一件事,想来也不算对不住你,再说我把如烟介绍给了你,成了你的姻缘,你不得报答报答我吗?这,可就算是您赏赐给我的了,咱们从此之后各不相欠。

抬头观望,四下无人,这会哪有人去。李四就把这包袱轻轻的顺在了自己的怀里,站起身形,慢慢的往后退,一步,两步,一步,两步......直退到这庙门之外,撒腿如飞,兔子都是他孙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家里跑。

用现在话说直到下午三四点钟,王闻这才悠悠转醒,醒来伸了一个懒腰,张嘴喊书童的名字“全儿啊,全儿!”喊了半天不见有人答应,睁开眼一看,原来自己在破庙里头,这才想起来自己半夜出逃,出城门,钻狗洞,来到了这山神庙里。略微的缓了缓神,发现有什么不对,嘶......感觉自己没少什么东西......唉!不对!我包袱呢!这才发觉自己放钱的包袱不在了,这会可就真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没了头的苍蝇一般,四下里寻找,蒲团下面,桌子后头,他哪里找的到。

找了约摸一个时辰,好家伙,整个庙都翻遍了,恨不得把周围的地方掘地三尺,可仍然一无所获。想往回寻找,可是又不敢,一时没了主意,瘫坐在了地上。正在此时,外面人声响动,就这,就这,快点,快点,在磨蹭人可就跑了!就听见哐当一声,有人踹门,这门本来就是开着的,踹这一脚为的就是让你听见。背着光,可就进来一大批人,为首的正是王闻的身生父亲,神刀豹子手王联。老爷子这会满脸通红,真格的是怒发冲冠,七窍生烟。

见来者是自己的父亲,王闻这会可就傻了:“爸......”还没等这第二个“爸”字出来,老爷子上来就是一脚,踹翻了好几米去。“你是我爸爸!”唉,不对,“我没你这样的爸爸!”唉,也不对,这会已经气糊涂了。下人们赶紧围上来,老爷您消消气,消消气。“来呀!捆了出去,抬回家,家法伺候!”下人们出来几个,说了声得罪,把王闻一捆,几个人拉回家了。

您道是怎么回事呢?这哥俩算是福大命大,半夜里刚出去,早上这两老爷子就回来了。王联进门就感觉奇怪,怎么不见自己儿子出来迎接,下人们打个哈哈,可能昨天晚上读书读的太晚,这会还没起。王联一月多余不见,这会还真有点想儿子,一想,得了,他不见我我去见他吧。

敲门,没人打声,再敲门,还是没人回话,一开门,满屋狼藉,哪里有半点人影。问周围的人,还真没人知道。就听外面有人禀告,大爷过府来了,得,正要去找大哥,大哥自己来了。“大哥,闻儿不见了!”“二弟,我房头柜被撬了!”“嗯?”“嗯?”二人一通心气,又问了王华府上的下人,正好有个掌柜的过来交账。怎么?自己铺子被卖了还能不知道吗?还真有一个知道王闻跟如烟这点破事的,把事跟两位老爷子一说,当时两位就火冒三丈。撒出人去,找!就算搜遍全城也要把这两个兔崽子给逮回来!

李四这会刚回家,把东西藏好了,正准备打卡上班,看见家下人匆匆忙忙,拉过来一个哥们一问,得嘞,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小子,一个人就去禀告王联王华,说:“老爷,我昨天晚上上工忙到夜晚,出门小便的功夫,看见闻少爷从后门走出去,好家伙,我跟了一路,哎呦,我这小胳膊小细腿......”

“少说废话!”王联怒不可遏“他到底在哪?”

“跟老爷您回,就在城南十八里小山神庙。”

“好!吩咐下去,你头前带路!”

“老爷这......”李四面带难色,“我带过去,少爷不就知道是我告的密了吗?”

“哪怕什么?他难道还能为难于你吗?他敢!”

王联是江湖人,脾气暴躁,王华有些城府,略微的摆了摆手,挡了挡王联的话。“你放心,你就不用去了,就我们屋里这几个人,没人会传出去,谁要是串你的闲话,我定叫他好受,管家。”

“唉。”

“下去账房里领一百两银子,赏给李四,下去吧。”

“哎。”管家和李四这才告退,李四当然是欢天喜地,平白无故又挣了一百两银子。转过来再说王华王联。

王联这会又急又气:“大哥,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追这两小子,晚了他们两个可就跑了。”

王华点点头,“二弟,我知道这两个人的脾气,王闻要是在山神庙,王通绝对不会在旁边。这样,你带一伙人往南去山神庙追,我带一伙人往北去追。”

“好!就这样!”

两人带着队伍,一队往南,一队往北,浩浩荡荡就开出城去了。这一追直追到深夜,王联回的家,把王闻往院当中一捆,坐在院子里等大哥。过了好一会,王华这才进来,自然是没什么收货。

二人一审问王闻,王闻这才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王联是越听越气,听到最后容不得他人阻拦,跳起来抄起铁棒就往王闻的身上砸,王华和下人们紧拦慢拦还是没有赶上,这一顿铁棒就落在了王闻的迎面骨上,把这一条腿砸了个粉粉碎,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粉碎性骨折,粉碎的不能再粉碎的那种。打完了王闻,老人家把铁棒一扔,跪倒在了王华面前,二话没说就给自己两巴掌,老泪纵横,仰天大哭。自己教子无方,自己的儿子勾引着人家的孩子逛窑子,买家产,自己对王华有亏,一辈子过命的交情就要断送在自己手上。王华又拾起伤心,狠狠的劝慰,又命人连忙给王闻疗伤。

不知不觉一两年过去,王闻的腿伤虽然痊愈了,可是落下个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王华王联这会气已然消了,只盼着王通能够早日回家。可王联的心里落下了个心病,总觉的是自己儿子对不住王通,自己对不住大哥。王华虽然日日劝慰,却也无计可施。这心病是越病越重,顶了几年,终于撒手人寰。丧礼上来了一位朋友,是王联的身前好友,江湖上人送外号“跛子刀李勇。”这李勇一看,正好,王闻也是个跛子,自己也是个跛子,这一身武艺也不筹埋没于江湖了,这两年一直没能找到资质合适的弟子了,总不能把自己儿子的腿给打断子承父业吧。王闻在文学方面,这两年整日养病,闷闷不乐,再加上现在王联一死,早就荒废光了。于是就跟着李勇重新习练武艺。

孝期足满,又呆了两年,李勇这身能耐也教的差不多,回家抱孩子去了。王闻来找王华,说自己有个不情之请,一来老师传授武艺,自己想要出去历练历练,二来自己整日待在家中,睹物思情,徒增伤心。王华能有什么可说的呢,准备了些盘缠,让王闻去了。临走时王闻又写了一份书信,信中讲明自己不愿再呆在这个地方,家中事务也不用王华打理,王华含着眼泪把信给收下了,可是对两家的院子还是时常的打理照顾。

王闻这一走不要紧,王华这边可就成了孤寡老人了,整日思念王通王闻,却也不见个回信,恨一些日子,想一些日子,哭一些日子,骂一些日子。思念成疾,也落了病了。家中生意无人看管,自然是家道中落,把起初的家奴院工散去,起初每日打理换成每月打理,后来又换成了每年打理,挺大的院子里没个人气,王联家中自然也落魄衰败。

放下王华不表,单说这王闻,仗着李勇传授的武艺行走江湖,本身长相十分俊美,而且武艺也好,可是性格有点问题,怎么呢?别人说他什么都可以,可只要一提他的这条跛腿,他就要拔刀杀人,心情好了,又或是提的轻,他也留人一条性命,只把别人的腿给打断。闯了几年江湖,颇有些个威名,人送外号“双全公子王闻王侍郎”。其实本来叫“一全”可是被他砍了几个,生生的给砍成了“双全”。

且说这双全公子,这一日正在山中行走,正要在道旁歇息,就听得锣鼓声响,仓朗朗仓朗朗,由打山上窜出来一帮喽啰来。喽啰嘴里喊几句开山的诗歌:“哇呀呀呀呀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要是没有财,一刀一个不管埋!”

这两句话把王闻给气乐了,心说自己什么身份,居然有人敢劫自己。

这领头的大寨主一看是个白面的书生,放心了,一看这瘦瘦弱弱的能有什么本事。可是也晦气,读书人能有什么钱,穷秀才,酸倒是算,可不值钱呀!寨主爷一撇嘴,“去!”随意点了两个小喽啰,“你,你,过去把他给我扒咯!”

王闻一看,心说你这什么态度啊,干一行要爱一行,业精于勤而荒于嬉,你这种态度要如何成事。一想,哦,也不怪你,一定是以为我一个穷书生,没什么钱财,也罢,露露白让你们增加点积极性。

这会也是王闻成心想逗逗闷,故意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大爷不要啊,大爷不要,我一个穷书生实在是没什么钱。”连忙往下作揖,故意的手划拉一下绳子,啪嗒一声,掉下来一块玉翡翠来。

山贼们这会眼都直啦,这是什么东西,有个眼疾手快的,抢先一步,抢过来递给大寨主一看,好一块无暇美玉,这成色,这造型,这盘出的包浆,少说值个千八百两的。哟,今天逮着的还是一条肥羊。

众人往前涌,王闻就往后退。众人一看还是个跛子,这更放心了。旁边小喽啰故意的想抢抢功,立一立自己的威风,拔出刀来,抵在了王闻的胸前,骂骂咧咧“臭跛子,把你所有的钱财全部交出来,你要是敢私藏一分一厘,老子我取你的狗命!”

王闻脸色一变“你说我什么?”

这小喽啰一愣,“哎呦!还敢跟大爷我瞪眼?老子叫你臭跛子,听见了吗?臭......”周围的人嘿的嘿,笑的笑,谁都没看见,可没等这句话说完,这小喽啰的刀可就回到了自己的胸膛之上。对面的王闻呢,脸色阴狠,身上一席白衣,没有沾上一个血点。冲旁边的一个喽啰兵,脸上划过一丝冷笑,“你听见了?他刚才叫我什么?”

这位体似筛糠,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哆嗦。王闻伸手拔出了喽啰的刀,抵在喉咙之上,“再问你一遍,他刚才叫我什么?”

小喽啰咽了咽唾沫:“臭......臭跛......”

刷一刀白光闪过,小喽啰已然身首异处。王闻举刀又冲向一位,“我问你,他叫我什么?”这个小喽啰也浑身颤抖,满脸苦笑“我......我没听见......”

王闻莞尔一笑,拿刀背拍了拍喽啰的脸,“不错,孺子可教,可是......我不信你没听见。”唰一刀,又剁下一只耳朵来。王通正要问第四个喽啰,这位寨主爷可看不下去了,连忙喊道“王大哥切莫动手!”

“哦?”王闻把刀一丢,“你认得我?”

“呵呵,双全公子的名头,江湖上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只怪我们今天眼拙,狗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来老人家您,您老人家多多包涵,饶他们一条狗命。”说完,拉着小喽啰一起跪倒在地,磕头如同鸡奔碎米。“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行吧,我与你们也没有什么仇怨,饶你们一条狗命就是了,起来吧。我问你,这里是什么所在?”

“这里是全家乡立马山,我是这山上黑云寨的寨主。”

“哦。就你这样的还敢当寨主?”

“大爷教训的是,大爷,大爷我们今日冲撞于您,您能否跟我们上山,我们摆下酒宴,款待与您啊?”

王闻一听,笑了。“这倒是有趣,你要款待与我?”

“还请大爷赏光。”

“那你这几个死了的弟兄呢?”

大寨主一摆手“他们这断道劫财,死有余辜,别说您了,我都想结果了他们。”

王闻哈哈一下,“好好好,头前带路!”

寨主爷一挥手,一堆小喽啰簇拥着王闻往山上走。到了寨中,杀猪宰羊,更是不提,酒席喝到尽兴之处,大寨主一挥手,上!把夫人他们全都请来,给大家跳舞!

喏!小喽啰一答,下去准备了,不一会领出来十几位美女歌姬。各位啊,天下之事就是无巧不成书,当中这位,正是这王闻日日思念,夜夜期盼的美女,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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