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火会烧光这里的一切。不管有没有人扑灭这火,这里都是再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忧儿又忍不住为胡亥的死感到惋惜。她和王室出生的胡亥有一点很像,他们都很任性。她自以为自己再任性也不至于像胡亥那样残害手足,再者,她是独女,也没什么兄弟姐妹。但是胡亥待她是极好的,虽然他们见面并不是特别多。
她起身,正要离开。一转身,一个挺拔俊秀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她一惊,下意识地退了半步,问道:“汝是何人?”
他轻叹一声,并不回答。自她第一次出现在胡亥面前时,他就开始跟着她。起初他也只是猜测她可能是他要找的人,后来听到她自称“忧儿”,又不是凡人,他差不多已经断定了她的身份。至于他迟迟不肯露面的原因,他只是想知道他要保护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结果他发现,这丫头除了喜欢看风景,好奇这,好奇那,还对琴棋书画舞这类特别感兴趣。为了偷学舞技,她几次险些被人拐到青楼卖掉。要不是他在,他简直不敢想。幸好他早早地找到了她,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她的母亲。
见她孑然一人坐在阿房宫的屋脊上,这里正乱着呢,这孩子还在眺望咸阳宫。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叫她离开,她突然转身,见到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恐惧。一如多年前,他在她面前杀死那条要袭击她的毒蛇时那样。
他弯下腰,有些恭敬地说:“吾奉命保护殿下。”她是冥王的女儿,照理说,他该称她“殿下”吧。况且,她自己已经自称“孤”了。
她微眯双眼,反问道:“奉何人之命?”
他一怔,她竟不知?难不成冥王不想让她知道?在他出神的时候,她赶紧溜掉了。他摇摇头,反正她再怎么逃,他也能寻到她。她既然怕他,那他还是暗中保护她吧。
下邳河畔,一位面容清秀,身形消瘦的男子手中拿着一卷简书。
“孤觉得,汝手中的兵书,是真的。”
蹲在水边看鱼的姑娘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话。天色尚早,这河畔并无他人。男子这才发觉少女是在同他讲话。这么说,那老人给他的是兵书?这么一卷能写多少东西。
男子正要看看手里的竹简,那姑娘又说话了:“一卷书简能写多少?汝当真不看看那帛书吗?”
帛书?男子举起另一只手,手里是裹书简的帛布。抖开一看才发觉,这上面竟是写满了字!之前他还好奇,一卷书何必包得如此谨慎,原来另有玄机。
这时候,那小姑娘站起来,转身看向他。她说:“始皇巡察,有刺客以重器袭之,得一力士,亡一主凶。”
男子心下一惊,她居然知道。不,不可能。她自称“孤”,又不是二十三位公子之一。她一小女子,许是始皇之女,听闻此事,说一说而已。但是,始皇的女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见他脸色微变。那姑娘接着说:“得一力士,以锥椎击始皇,误中副车,汝为之,对否?”
她知道是他。以前听胡亥提起此事。那时候胡亥还小,只知道始皇帝因为多次被刺早有防备,因而躲过一劫。
“汝,是何人?”男子攥紧手里的东西,倒不是怕被人夺去,而是心里极度不安。始皇的孩子不会直呼“始皇”,那她是何人?
她并不回答,转身施施然离去,幽幽一句:“乱世将启,孰存孰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