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三人来到了九黎山下。于是相携上山。
剑星见林中树木多有损折,林下的花草也被践踏的不成样子,且林中多有死兽尸骨,知是当日魔尊率徒众上山损坏的结果。心下不禁黯然。
剑星心想:“这些草木鸟兽都是绿依的好朋友,如今却散乱着无人收拾,看来绿依是真的不在山上了!”
三人一径上山,林中自然还有其他鸟兽,见了三人都显得欣喜异常。剑星心想:“白大哥和清灵都戴着香珠,想是这些鸟兽们好久没有见到绿依,此刻又突然闻到了绿依的气息,所以才这般兴奋。”
白羽却也是显得欣喜异常,原来他还从没有亲身体验过香珠的神奇力量。白羽见满山的生灵,都对自己三人频频示好,甚是友善,口中大赞“美妙”!
清灵却早在九黎山大战的那天就上过山,是以对香珠的奇妙倒是不吃惊,只是见了地上死伤的鸟兽觉得伤心,说道:“仙子姐姐那么爱护这些灵兽,却都被那可恶的蚩魔给害死了!仙子姐姐不知要有多伤心呢!”
三人上得山来,剑星早天马流星一般,奔到竹屋前察看。果见竹屋已经倒地,屋前的奇花异草毁坏殆尽,连屋旁的那颗大垂柳也被推翻在地。竹屋之下,是一个大深坑,想来神斧就是从那下边挖出来的。山顶上其他地方,也多有被挖掘的痕迹。
剑星怔怔地站在大坑之旁,回想起当日在九黎山顶的种种喜悦,只觉得恍如梦境。剑星缓缓地坐在一块空石之上,面朝湖水,看着天空发呆,心想:“原来绿依真的是天上的仙子,她一定是回到天上去了,我只怕再也见不着她了!”
这时白羽和清灵才赶了上来。清灵一见竹屋竟被推倒在地,地上一个大大的深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大声问道:“沈大哥,仙子姐姐不在这里住了么?她到哪里去了?”
剑星指着那个深坑说道:“白大哥,清灵,你们看,那柄神斧就是从这里挖出来的。”
白羽点头说道:“原来绿衣仙子就是看护神斧的仙子,怪不得她要阻止那些人上山来了!沈兄弟,你也不知道仙子去了哪里么?”
剑星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清灵惊奇道:“那她去了哪里?沈大哥,你们失踪的那些日子不是一直在一起么?她走的时候就没告诉你她要去哪里么?”
剑星摇头,说道:“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白羽说道:“想是仙子厌弃凡尘,见沈兄弟已足以铲除蚩魔,她便四海云游去了。沈兄弟,你……你也不要太过执著了,就由仙子去吧!”
清灵说道:“我那日让仙子姐姐好好照顾沈大哥,她可是答应了我的,她怎么能说走就走?”
剑星说道:“清灵,仙子姐姐并没有骗你。我受伤的那些日子,若不是她的悉心照料,我只怕早已一命呜呼了。”
清灵喃喃说道:“我可不是让她就照顾你那么几天……”
剑星笑道:“好妹子,我知道你为我好。不过跟仙子在一起,即便只有那么一天,我也心满意足了!更何况是那么多天?好了,仙子既然不在这里,那咱们就回去吧。”
白羽点头说道:“那沈兄弟就跟着我们一起回华山吧。”
剑星向着清灵笑道:“要是喝喜酒的话我就去,要不然,我可懒得跑那么远!”
清灵笑道:“那咱们还是别回华山了,你带着我俩去你家吧,我俩喝你的喜酒去!”
剑星笑道:“好啊!我娘可是刚替我相了一门好亲事呢,我得赶紧回家去看看新娘子到底怎么样,可有我清灵妹子这么好没有?”
清灵问道:“你倒说说看,你清灵妹子好在哪里?”
剑星笑了笑,却不说话。
白羽说道:“沈兄弟,被你那么一说,我倒还真想去你家里看看呢。”
剑星说道:“白大哥,小弟只是说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的心绪还乱的很呢,哪里有心思去相亲?不过你们要去我家,我自然是双手欢迎。”
清灵问道:“是不是仙子姐姐走了,你心里头不高兴?”
剑星叹了一口气,说道:“倒还不只是这个。白大哥,清灵,你们想不想去我学剑的地方看一看?就在荆西的神农山之中,离这里也不是太远。”
白羽没说话,清灵已经叫道:“好啊!你是不是想你的师父了?我也正想去看看呢。你不知道,在你做魔教少主的那些日子里,江湖上都说你是那魔尊的女婿,说你有一个什么师姐,是那魔尊的女儿。沈大哥,你到底有师姐没有,也没听你提起过?”
剑星说道:“我当然是有师姐的,我师姐也确实是那魔尊的女儿。”
白羽、清灵一听,都是吃了一惊,齐声问道:“这竟然不是魔教故意放出来的谣言么?”
剑星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自然不是谣言。要不然那魔尊凭什么待我那样好?还让我做他的魔教少主?”
清灵说道:“我还以为是那魔尊看中了你的一身本领,想把你收归己用,故意这么笼络你呢,却原来竟然是真的!九黎山大战的时候,你跟那魔尊谈论什么‘师姐’、‘阿秋’,我还以为是你在故意糊弄那魔尊呢!这么说,仙子姐姐也知道你有一个很喜欢的师姐?”
剑星点头说道:“养伤的那段日子,我跟她讲过,她自然是知道。”
清灵说道:“仙子姐姐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走的吧?”
剑星摇头道:“肯定不是因为这个,我能感觉出来。”
清灵喃喃道:“这可奇怪了,那她究竟为什么离你而去呢?”
剑星说道:“咱们先不想这个了。白大哥,清灵,你们身上可带的有什么伤药没有?我想咱们应该给那些受了伤,却还没死的鸟兽们治治伤再走。那些已经死了的,咱们最好也给它掩埋一下。”
白羽说道:“我们都随身带的有华山派秘制的伤药,效果很是不错,正好可以一用。”
清灵早已自怀中掏了出来,是两小包伤药,说道:“还是沈大哥仔细,怪不得仙子姐姐那么喜欢你呢!走吧,咱们给仙子姐姐的小朋友们治伤去!”
于是三人带着伤药,四处寻找身上还带着伤的鸟兽,给它们敷上药,包好伤口。然而又把一些死兽的尸身就地掩埋。这么忙活了大半天,才弄妥当。
离了九黎山,剑星便带着白羽、清灵向神农山方向赶去。路上便给白羽、清灵略讲了一下,自己那三年多的时间里,跟着秋姨学剑,和师姐一起练剑的情形。
剑星最后说道:“清灵,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你呢!要不是你送我的麝香珠子,我哪里有福气遇见秋姨跟师姐?又怎么会有幸见到绿衣仙子?”
清灵若有所思地说:“原来还有这么一位秋心姐姐让你魂牵梦萦,怪不得……”略一顿,又问道:“你是说,现在秋心姐姐和你秋姨已经不在那里住了?咱们即便去了也见不到她们?”
剑星点头说道:“是的。师姐当时说,我一走,她们就要搬到别处去住,让我再也不必回去了。唉,我怎么能放心的下?万一她们要还在那里呢?”
白羽说道:“沈兄弟,那咱们事不宜迟,快马加鞭赶过去吧!”
剑星欣然同意。
于是三人加紧赶路,日夜兼程,不日即入神农山区。
剑星带白羽、清灵来至秋庐,果然早已人去屋空。
剑星步入自己当日住的那间小屋中,却不禁吃了一惊:自己的归云剑正好好的躺在桌上,剑下边好像还压着一个手绢。剑星急忙上前拿起,那手绢上正是秋心的笔迹,写的是一首四言歌诀:
心随意动,魔由心生。
人非善类,皆有魔念。
邪本人性,魔乃人欲。
欲无尽头,邪不可胜。
心碎魔消,忘我何哉。
清灵痴痴念道:“心碎魔消,忘我何哉!心碎魔消,忘我何哉!唉,仙子姐姐跟这位秋心姐姐,我一个也比不上!”
剑星一时也是痴倒,怔怔地呆立半晌,心想:“师姐这番话说的果然透彻!有心即有魔,心不碎,魔怎可消?但师姐为什么要给我留这么一篇文字呢?难道她知道我要跟蚩魔决战?难道她知道我必须战胜心魔?”又想道:“师姐知道我肯定还会回来,所以便把归云剑给我留在这里了。”
剑星把那手绢放入怀中,拿起归云剑来,又从身上解下秋水剑,把两把剑放到一起,默默发呆。
白羽和清灵见剑星伤心,也是默默不语。
剑星忽然说道:“白大哥,清灵,你们不如先回华山吧。我……我想在这里住上几天,好好的静一静。等以后有了机会,我再上华山去找你们。”
清灵这一次倒是乖巧的很,说道:“沈大哥,那你以后可一定要再去看我们啊!”
剑星点头道:“嗯,我一定去。”
白羽说道:“沈兄弟,那咱们后会有期了!你可要好好保重!”
剑星说道:“白大哥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跟清灵可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啊!”
清灵忽道:“沈大哥,要不我还把这香珠还给你吧?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可是不安全的很。”
剑星笑道:“傻丫头,我连蚩魔都治得住,还怕什么蛇虫?更况且,我在这儿住了三年多,这山里的狼虫虎豹都跟我熟的紧。你就放心地走吧!”
于是三人挥手作别,再道珍重。
白羽、清灵虽是不舍,却终于还是去远了。
剑星返回秋庐,把两间小屋都好好打扫了一番。然后躺在自己曾经睡过的那张小床上,看着屋顶发呆。剑星将两柄剑紧紧抱在怀中,止不住垂下泪来。心想:“一把是秋心,一把是剑星,剑能到一起,人却到不了一起!老天爷,你既然不让我们在一起,却为什么要让我们相遇?既然让我们彼此遇见,却又为什么不让我们在一起?”一时想到了秋心留下来的手绢,便又掏出来痴痴地看,心想:“佛祖啊,我日夜诵读你的经文,你怎么忍心拆散我们,让我们今生不得再见?”想至此处,剑星顿觉心如刀绞,万念俱灰。隐隐的酸痛,自胸口涌遍全身。泪水汩汩的流着。剑星缓缓闭上眼睛,不知何时已沉沉睡去。
半个月后,剑星在秋庐之前的空地之上,挖了一个深坑。将秋水、归云两柄宝剑,一起埋入。
平整好土地之后,剑星便飘然离去。
剑星回到归云山庄,村中大小人家皆来庆贺。原来天子果然诏告天下,敕封归云庄沈剑星为建阳侯。又命史官为建阳侯作传,世代称其功绩。
却说沈夫人果然为剑星觅了一门好亲事,乃是二十里外左家庄人氏。那姑娘名唤小竹,人品相貌,样样俱佳。剑星一见之下,便欣然同意。沈夫人大喜。
婚礼极简约,也极隆重。剑星没有邀请任何外人,包括白羽、清灵,也没通知。然而村中父老,却俱至归云庄庆贺。大家高高兴兴地热闹了几天。剑星每日礼貌谦恭,送往迎来。乡里皆称其贤。
这一日,剑星携小竹到城里游玩,偶遇一算命先生。
那先生自云:“某家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列位看官但有不明之事,皆可上前问卦。某家百算百中,例无虚卦,如有不准,分文不取!”
剑星听了,心念一动,便携小竹前去买卦。
那先生问道:“不知公子所问何事?”
剑星笑道:“老先生,天上的事情,你当真知晓?”
那先生说道:“那要看公子问的是什么了。”
剑星说道:“老先生,你知道绿衣仙子么?”
那先生问道:“什么仙子?”
剑星微笑道:“绿衣仙子。”
那先生略思片刻,说道:“公子所问,乃是天机。老朽惭愧,竟不能道。不过,家师定然知晓。待老朽改日问过家师,再来告知公子。”
剑星笑道:“想必尊师定然是上知一千年,下知一千年的了?”
那先生急道:“不不不不!老朽的师父,那是上知五千年,下知五千年!天时,地利,人和,无所不知!”
小竹笑道:“却不知老先生的师父仙乡何处?我们怎么才能找得到他呢?”
那先生悠悠说道:“我师父,那是五百年后、太行山下、淇水之畔的二南先生。”
剑星与小竹相视一笑,相携而去。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