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前一日下午从民政局里出来的时候,陆玫其实是在的。
她得到的消息是林克那天要去跟艾安安办手续,早早就等在附近咖啡厅里。等到看他们进去后,就一直在林克的车旁等着。
按她知道的消息,艾安安几乎可以说是净身出户。陆玫知道林克不爱艾安安,但也没想到他会凉薄至此。
只是她还来不及升起一点兔死狐悲的想法,就被喜悦淹没。下午的日头有些晒,透过树荫也能晒在脸上。换做往日她一定不会站在这样的烈日下,但她等了这么久,一想到当年在她面前总是那么骄傲的艾安安,能有今日这样落魄的下场,实在等不及要亲眼看着,当面验收胜利的成果。
让陆玫大出所料的是,艾安安踩着高跟鞋离开的时候,未见得神情有多落魄。倒是林克简直说得上是神思不属,她对着林克打了招呼,他恍若未闻的上了车。待她快走两步去副驾驶想打开车门的功夫,林克居然已经发动了车。
林克的车在开动后是自动落锁的,陆玫急的去敲副驾驶的车窗,林克的视线却紧紧的盯在左侧的后视镜上。她大声叫林克,虽则有隔音的缘故在,但他也不知是看什么那么专注,居然半点没有注意到她在窗外。
陆玫甚至不知道林克知不知道,或者说刚才上车前看没看到她。
紧接着,她亲眼看到林克看着左侧的后视镜,突然就向左猛一打方向盘,调车回头向后开去。但他开的路口是不可以左转掉头的,刚一转弯,就被对面来的车在巨大的惯性冲力下推向了护栏。
陆玫目睹了全过程,也慌乱过一瞬,但她比起艾安安当时,实在要镇静太多。
那一瞬间的慌乱过去后,她马上恐惧起来。不是怕林克出了什么事,而是怕林克的家人万一知道在林克和艾安安离婚的当口,她就在林克的身边,一定会被迁怒。
当年她和林克仅仅是确立了恋爱关系,艾安安虽然嫉妒的要死,但林母是知道内情的。即便林母知道,都差点整死她。这次她才刚出现没几天,人家的儿子就出了这样的事,若是知道了她这会就在现场,不知道要怎么对她。
天地良心!她可连林克的车都没上呢!
陆玫当即往后退了大半条街,缩进了一家小店,看着外面的情形。
等救护车来接走了林克以后,她记下了救护车上的医院名字,尾随去了医院。但始终都没现身。
到晚上,确认了林家的长辈都不知道这个消息后,陆玫松了口气回家了。
睡了一晚她醒来越想越觉得不合适,人都说生病的时候最是虚弱,容易入侵对方的内心,她这个时候正应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拿下林克,怎么能在关键时刻走了呢。
于是陆玫化了个精致的妆容,穿了件当年林克曾说过还不错的白色连衣裙,去了医院。她捧了束花直奔VIP病房,跟护士说自己是林克的未婚妻,护士信是信了,却始终不肯放行,只让她联系对方,给了授权或是出示能证明亲属关系的证件才能进。
她跟护士争了半天,气的妆都差点花了。还好当年的天才学长言煦路过这一层,她跑过去寒暄了几句,学长的态度还是当年那样冷冷淡淡的,不过还是很绅士的帮了她这个小忙。
她好不容易进了病房,林克却不怎么领情,只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会很安静,不会吵你的。你不在我眼前,我心里好慌。”她含着泪握住林克的手,林克自己动不了,也不可能甩开她。
而艾安安提着粥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执手相看泪眼的情景。
安安站在病房门外透过玻璃窗看着他们,立了许久。
这样的场景,徐风也太过熟悉。只是比起三年前艾安安藏也藏不住的心碎、落寞,此刻的她不再有任何表情。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心思全写在脸上的小姑娘,他不再能看得懂了。
没想到安稳了几年,这场景又重演,徐风都替她觉得尴尬。他诺诺的开口:“嫂子,要不咱别看了吧。”
安安冲着玻璃窗内一抬下巴,对他示意道:“你嫂子在里面呢。”
徐风更尴尬了:“那、那……”他能反驳吗?里面那个好像真的更像是boss自己认可的。
不管和他们两人私下交情如何好,他毕竟是个外人,别人的感情何来他置喙之地。
安安冲他一笑,“还没吃饭吧?我熬了粥你喝点吧。”
徐风是个耿直的小伙子,刚还悲春伤秋了一下,听到安安煮了粥立刻欢喜的说:“好啊,不是我说,你做别的不怎么样,老板喜欢的这几样是真的没人能比,那叫一绝。”
安安保温盒盖子都打开了,听到他这样说,一下就捧起保温盒举向她侧后方,不让徐风碰。
“会不会说话,吃饭都不能让你求生欲变强吗?”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那求生欲可以让我讨一碗粥喝吗?”
安安回头,学长站在她身后冲她浅笑着。
安安有些不好意思,昨晚打扰了人家大半晚上,最后连句招呼都没打就跑了。“当然可以,其实应该请你吃饭的,粥太简陋了。”她红着脸,在盒底取出一个小碗去帮言煦盛粥,“今天早上我脑子乱糟糟的,走之前都忘了跟你说一声,抱歉抱歉。”
言煦耸耸肩,从善如流的说:“从昨天下午手术完到现在一共睡了三个小时,你要真抱歉,一会开车捎我一程。”
徐风心想,大老爷们让小姑娘送自己,脸皮可真够厚的。
就听到安安说:“诶?我也是,我本来上了三个小时闹钟,结果都没睡够三个小时就起了。”
言煦的眼神一沉,“那我就不能放心你自己开车回家了。走吧,我送你一程。”
安安还想拒绝,但被言煦这样的眼神盯着,莫名回忆起曾经无数次临到项目结项她的内容做的一塌糊涂时被言煦的夺命凝视支配的恐惧。稀里糊涂就把保温盒递给徐风,嘱咐他留一小碗给林克,他刚进食不能吃太多。
话还没说完整,就被言煦在衣领上拎走了。
徐风捧着保温盒,看一眼保温盒、看一眼两人离开的背影,一脸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