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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七十二小时

一周以前,孟婆梦到七日之后,阴间即将毁灭。届时炊烟四起、一片狼藉,坚不可摧的鬼判殿也将成为烈火中的废墟。孟婆将此事向阎罗王禀报之后,进展缓慢,众高层鬼心惶惶。

而就在今日,也就是阳间的12日凌晨,孟婆梦里又闪现出几个断断续续的画面,其中一个便是苏奈何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

苏奈何在梦里喊出了那人的名字——唐莫。

而安心在被调入亡运司之前,本隶属于孟婆统管的忘忧司,当时她还只有现在的半个身子高,认识苏奈何之后就经常把她带过来玩,孟婆也很中意这个单纯开朗的女孩。

12日上午,安心着急的跑过来告知苏奈何即将被处刑的消息,孟婆靠在窗前吐着烟,神情凝重,似乎早有耳闻。

苏奈何是人类的亡灵,这让她们惊诧万分。

孟婆和安心谈论起昨晚的梦境,安心听完一拍大腿,说唐莫这个名字自己怎么也忘不了。苏奈何天天往阳界跑,回来就给安心摆谈人间的趣事,她耳朵都快听出茧了。

虽然这个案件多多少少和苏奈何有些关联,但孟婆和安心都不认为此等凶残的手法是她能干出来的,还有什么血转天生术,安心想着苏奈何的样子配上这些高大的事物就觉得违和。

而失踪案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全阴界都认为苏奈何是凶手,高层甚至已经把她当做大灾灭的罪魁祸首。

现在唐莫成了唯一一把钥匙,孟婆怀揣私心没有把这个梦向其他人透露,赶紧让安心去人间将其带来。

孟婆见到唐莫后,也更加肯定他就是梦中那名关键的男子。

“苏奈何是亡灵,也就是跟我以前一样是人类?”唐莫觉得很不可思议,她不是来接引自己的鬼差吗?这个问题同样也困扰着其他人。

“那先把这个问题放一边,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要找出陷害苏奈何的人,对吧?”唐莫梳理道。

“是的,明天就是13号了,我们只有两天时间,否则苏奈何将在8月15日的万鬼祭上被处决。”

处决?唐莫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自己不安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但是,”孟婆顿了一下,“你若不在15日24时前赶回阳间,后果你应该清楚吧。”

唐莫:“清楚。”

小斯:“呵,看来这小子比长得要可靠点。”

唐莫:“那梦里除了我的其他的几个线索呢?”

孟婆:“一个是三生石,另一个是亥古冰山。”

安心抚摸着小斯的手突然停下:“亥古冰山?有点意思,巨龙睚眦可不太喜欢被人打扰。”

唐莫听到了这个被他列入阴间必去十大景点的地方,好奇地问道:“巨龙?那里不是雪精灵建造的阴界“卢浮宫”吗?”

“看来苏奈何跟你提到过啊,那她没有给你说冰宫怎么来的?”

唐莫突然联想到当时苏奈何说起亥古冰山时不太对劲的神情,有一丝恍悟。

“冰宫”别名“血淬宫”,是睚眦因一己私欲强迫雪精灵们帮他建造的后花园,睚眦用它那慑人的力量威胁道,如果不听从他的指示,就一口浓焰烧掉亥古冰脉。

远古巨龙的力量不容小觑,所以毫无缚鸡之力的雪精灵只好委屈从命。可贪婪的睚眦拥有了瑰丽的冰宫之后又总觉得差点什么,便开始上天入地,到处搜刮奇珍异宝,所到之处无人敢与之抗衡。

唐莫听完,脑中浮现出恶龙口吐火焰的狰狞面孔,不禁咽了咽口水:“……那我们还是先去三生石那儿吧,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或者说不能急。阴界虽无日月昼夜,但仍有夜出朝憩之说,现在是子时,正是牛鬼蛇神、魑魅魍魉们精力最好,活动最频繁的时候。你虽不是亡灵,但仍然有被地缚妖发现的可能,还是尽量减少外出。”

孟婆外表性感妖娆,但说起话来一点也不谄媚含糊,像极了黑帮漏一大花臂的大姐头。

唐莫听到不能立即出发,心里失落又着急,毕竟所剩时日不多,苏奈何也不知道在哪受着苦。

小斯一眼就看穿唐莫的微表情,蹦到他腿上发出嘶吼:“臭小子,你是对孟婆的决定有意见吗?”

小斯明明是一副高高在上教训人的态度,可浑身光亮蓬松的软毛、让人只感受到肉嘟嘟的可爱,看得人忍不住想吸两口。

“今日就到里屋稍作歇息,明日卯时,安心还有小斯,你们带着唐莫准时启程前往三生石。最近亡灵人数太多,我暂时脱不了身。”

孟婆吐着轻烟,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烟杆,纤细白嫩的手腕自然的外垂,一蹙一颦都阐释着“风情”二字:”而且我跟你们在一起太过显眼,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的。”

自恋得让人难以生厌也是一种魅力啊,唐莫不禁感慨道。

木制的屋顶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唐莫躺在内屋的床上,竟有点想念家里那承载了他无数夜晚的天花板。

手机早就没电了,他把左手举到面前,盯着那碎掉表框的石英表。

凌晨12点,离死亡时间还有刚好72个小时。

命运是多么随意,又多么用力的把玩着自己啊,唐莫似笑非笑,眼里掉落了无奈,又好像吹进了温柔。

一个亲眼看见心爱女人死去,本已堕入深渊,对生活失去希望的落魄医生,却在生命的最后七日迎来了救赎。

现在命运居然又把好不容易遇见的光从他身边抢走,还把他的生死和阴界的存亡绑上了一颗连体炸弹。

缘起终将缘灭?生是为何?死又为何物?

阎王爷在生死簿上落笔之时,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烟火转瞬即逝、花瓣化作春泥,生命终将消亡,结局已定,那在人世间到底应该留下什么呢?

唐莫没想明白,他抓着手表,想阻止时间的流逝,

“还好,还有72个小时、4320分钟。

苏奈何,我还有259200秒可以想你……

啊,好累……好想知道结局啊……”

唐莫被疲惫剥落得只剩真实,重重的睡去。

……

万魂堕大牢

苏奈何被关押在大牢的最里层,到处伤痕累累,十指下插入的火红的钢钉还冒着滚滚浓烟。

豹尾、鱼鳃、鸟嘴在旁边气喘吁吁,和镣铐下的不为所动苏奈何形成鲜明对比。他们是专门负责拷问的冥帅,俗称“铁面三怪”。阎王把他们放在这个位置,就是看重他们不通人情,心狠手辣。

鱼鳃一个硕大的咸鱼头,在那不停留着不知道是汗还是自带的粘液,他把手中的钢钉往地上一甩:“老子不干了!当了几百年的刑拷官,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屈辱!”

鸟嘴也憋不住了:“以往撑过一柱香的都没几个,现在都三个时辰了,把我都搞累了,居然没问出一个字来,看来我这老鸟也快不行了啊。”

“善哉善哉,铁树刀山、油炸雷劈、巨石压身、十指穿心……这位施主都只是落了个皮外伤,看来是有佛祖在保佑她啊。”豹尾带着一个黑框眼镜,体态肥盈,在那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

他用刑之时会摘下眼镜,眼珠会转为赤色,手段阴险,几近病态。可不知是不是因为下了太多狠手,心里扭曲的缘故,他还有另一个人格,自称是地藏王菩萨的忠诚信徒,会不断念念叨叨,喋喋不休,两种人格随机交叉出现。

鱼鳃说道:“豹和尚,别逼逼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个小丫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样下去没法向阎王大人交差啊。”

三怪同时看向低着头呼呼大睡的苏奈何,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罗刹团团长走了过来。

“雾隐大人。”鱼鳃立马摁下眯着眼转着佛珠的豹尾,和鸟嘴一起向雾隐跪安。

苏奈何也很有默契地打了个哈欠醒了过来,身上的伤痕随着蒸发的雾气开始愈合,十指里的钢钉也蠕动起来,接着像弓弩发射一般被挤了出来,四处飞射,其中一颗还打中了雾隐的面具,吓得三怪冷汗直冒。

雾隐扶了扶面具,说道:“看这样子是没什么进展了,你们先退下吧。”

苏奈何被押进万魂堕大牢之后,目光呆滞,对三怪的审讯置若罔闻,脑袋里不断思考着自己到底是谁?

不过没一会儿,可能一下动用了她太多脑细胞,她在下油锅时不小心睡着了。

苏奈何看着罗刹团长雾隐又来了,无奈地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我没有密谋什么东西,摧毁阴界?我哪有这能耐啊,我连我是亡灵的事儿我都不知道,话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真的很想知道,头都快炸了。”

“别装了,”雾隐说,“你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我……失忆过?”苏奈何本就蒙圈的脑子现在更混乱了。

“都找上唐莫了你还不承认,不过也罢,反正你在这世上也待不久了。”

“啊喂!说话不带说一半的!”苏奈何发觉这个雾隐不愧是罗刹团团长,连说话都带着那股神叨叨的劲儿,“我不是故意找上唐莫的,他刚好在分给我的接引任务名单里,不信你去查。我怎么可能和他有瓜葛……”

一想到唐莫,苏奈何就自动开始心跳加速,本想事情早解释清楚,还可以回去找他,虽然知道不应该和他多扯上关系,可她就是止不住地想着唐莫。

雾隐接触过各式各样的案件和人物,早就练就出一眼识人的本领,在他面前撒谎的人都活不过下一集,可苏奈何说话他却完全看不出破绽。

不得不考虑,她说的就是真的。

“你是想告诉我,遇见唐莫是……因缘?”说到这,雾隐又不禁笑出了声,隔着面具都能想象出背后扭曲的面容。

“啊——我为什么没有早遇到你们这群人。”他五指大张,贴在面具之上,“好,很好,就是要这样才有趣。”

苏奈何纳闷了,这跟想象的罗刹团不一样啊,作为地府直属秘密武装情报组织的首领,不应该如地下生长的根一样,无声无息,悄然发力,眼前这个人……怎么却像个疯子?

她从他身上似乎只看到了六个大字——“唯恐天下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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