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家父,倒是有许多值得我敬佩的地方,在逃亡京城之时,家父才三十余二,然而,在这个年龄,家父却要背负家仇国恨,背负一个皇室的复兴及发展,很难想象,一个本该修习经天纬地之学问的才子,却沦为了亡国的太子,甚至,还要赌上整个王室的荣耀,去对抗百万雄师。
家父承受了太多痛苦,别离之愁,失去至亲的悲伤,以及,看到天下战乱的怜悯。那时的家父对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渴望,他只希望,可以传递大父的意志,振兴以往的大稽,在塞外苟且的十几度春秋中,家父不仅要承受塞外人的激愤,而且还要拼命的去争取亲近大族长的机会,否则,以他空有的一身皇室血脉,并不能掀起任何波澜,除了搭上自己的性命。
身居塞外的这些时日,他不仅要在表面上争夺塞外的要职,而且还要在暗处思量未来兴复王朝的各种计划。首先,塞外分为三个大族,一个大族又分为六个部,一个部被割分成九座堡领,每一座堡领里都会存在着一个堡主,作为该领地的主人。
家父在熟悉了塞外的等级阶梯后,便开始打算接近各个堡主。
在塞外,这样的严密的等级划分,使得整个塞外是民心所向,也就避免了越位篡权的情况,每个堡主的领地,仅仅有三十余里,而且,塞外整个的构造,不允许出现百姓聚集过多的情况,毕竟,塞外的大部分是处于高地之上,有时也会有相当大一部分的草原,所以,有些堡主管理下的的百姓,仅仅几千人。
整个塞外,将士的数量堪比渝州城的守卫,在之前的渝州城,守卫也不过十万,这也就是塞外多年来并不曾有过片刻安宁的原因。塞外所拥有的领地,几乎可以比得上中原的一半。
只是,相比中原,百姓太少,将士们在数量上完全拼不过其他任何一座中型藩镇,但也就是因为塞外的百姓不足整个中原的十分之一,也才被天下各族视为了兵家必争之地,不过,如今认识到塞外仍然存在事实之后,世人无不感受得到塞外用兵的高明谋略。
即便是塞外每年都会遭受外族的祸乱,但是并不曾瓦解,甚至是从来不会以领地割让为由而败北,那也是因为,塞外有着足够的民心。在秩序井然的法律之下,不容许塞外任何人出现违背塞外全族意愿的事情。
长久以来,塞外形成了一致对外的雄心壮志,也就是这样的民心所向,才塑造了一个又一个在塞外流传后世的传奇。
家父自知若以自己的口舌之辩吞并塞外,几乎是不可能,所以,就有了后来与池丘先生的会面。那日,塞外的雨连绵不断,为了掩盖家父中原人的身份,家父不得不亲手毁掉随行而带来的油纸伞,冒着雨,行走在各个民居之间,当时塞外还未向中原引进油纸伞。
所以,塞外人通常直接冒雨行进,如此一来,也符合塞外人勇敢无畏的底蕴。随着中原战乱,塞外对中原的态度更加恶劣,甚至封锁了全部入境口,以防中原人士进入塞外,霍乱国内的安定,但池丘先生是个例外。
早在大稽龙兴二十二年,当时的太子傅,也就是池丘先生才刚刚教家父进行四书五经的研读,那时家父也是通过各种手段方才登上太子之位的。
因为当时的太子傅之前是皇叔李孝贞的贴身奴仆,皇叔私下里让他做的都是些狠毒阴险的勾当。其中,有一次行动就是刺杀家父,只是,后来事情败露了,毕竟家父也在皇叔的府内安插了自己的人,两个人就这样有了第一次交集,家父仔细观察着那时的先生,以防备下一次的不测。
后来,家父通过指证皇叔勾结外戚,便鼓吹大父撤去皇叔的太子之位,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大父决定,重新将太子之位传给家父,而池丘先生,也通过其余大臣的帮扶,将责任全部推卸到了皇叔的身上,自己倒是落得一身清静,暂时辞官回家吟诗作乐,过上了一段闲云野鹤的清闲日子。
在家父需要饱读经书的年纪,有大臣提议,将池丘先生召回,此时,大父早就耳闻池丘先生的文辞不浮于世,倒是自在畅快,便即刻下令将池丘先生召回,升为太子傅。
池丘先生就职的第一日便和家父迎面相撞,两人抬头一看,只道是怒气冲天,家父拔出了藏在袍中的匕首,而先生却舞动起了自己的双拳,直到大父偶然经过,两人这才作罢。
令其他大臣意外的是,大父先将家父甩到了一旁,之后又恭维地请池丘先生入殿,还顺便款待了一番,年少轻狂的家父无法承受此等屈辱,便挣脱开其余大臣的关怀哭着跑回了御花园。
在家父走之后,大父连声哀叹,而先生则在一旁安慰,自那时起,先生总要先于家父怒视一番才开始教授。再大的恩怨也抵不过日久之情,渐渐的,家父和池丘先生彻底消除了隔阂,家父不再惦记自身的安危,而先生也不再摒弃家父的敌意,开始一本正经的教授家父四书五经的精髓之处,并且还传授了整个文明史的发展历程以及所代表的意义,也就为后来家父的治世能力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好景不长,有大臣查出了先生的背景,一口咬定他是暗杀家父未成的那个刺客,大父得知此消息后回想起了初见先生的那一幕幕充满敌意的对视,这才恍然大悟。家父听闻先生被押进了狱中,便马不停蹄的劝谏大父,表明先生的悔改之心。而大父为了保护家父以后的安全,便不听任何的说辞,一意孤行的流放了先生。
被流放后,先生心系中原安危,便只身去了塞外,当时,塞外对中原的看法还有一些信服,就暂时收留了先生。在那些时日,先生听闻了大族长长孙女病危的消息,就不顾一切的请求大族长,想要面见长孙女,并扬言自己可以救活长孙女,大族长和先生签下了生死书,说先生若是救不出大族长的长孙女,便以先生自己的性命给大族长长孙女献祭。
幸运的是,先生自幼便习得天下医术,面对长孙女的病情也就不足为惧。鉴于先生救下了大族长长孙女,大族长便同意先生在塞外定居,至此,先生也就成了,定居在塞外的中原第一人......